“少主,已经安排妥当了。”无弱来到少主身侧,轻声回禀。
“嗯。”吴尘正在静修。
无弱,就是吴尘救回来的小孩,记事起大家就叫他小乞丐,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了两年没饿死,有幸被无穷山少主所救、赐名,并由专人教导三年,被少主收入门下成为近侍,之后随侍少主七年,如今他已十之有二。
作为无穷山唯一一个没有经过三部筛选和修行,而直属少主的随侍,如此特殊,必遭人妒。
可除了刚开始几年受些欺负,接下来的几年里已经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不排除少主替他挡下一些,也是因为在少主身边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清楚,自己是有了怎样的机缘和荣耀,为了不辜负自己和少主的另眼相待,他对自己严苛至极,尽管跟少主不可同日而语,但把其他人远远的甩开。终于受到了众人的认可,连山主都惊叹少主识人之能。
稍后,吴尘睁开眼睛。
“少主,逢十年一次的奉天大典就要到了,山主召众人于云波殿,商议参典事宜。”
“走吧。”吴尘起身。
来到云波殿,众人已经到齐,吴尘来到山主旁的位置上坐定。
“又逢奉天大典,各部随行的弟子可安排妥当?”吴青枫朗声问道。
“回山主,已安排妥当。”天院长老回禀。
“刚收到消息,此次大典事宜,都交由各仙门杰出的弟子代掌,长老以上皆不必插手。”
“定天宗为何做如此安排?”风院长老不禁奇怪。
“还不是为了给他们自己的接班人铺路,早几年不就传出天命之子的消息么。”雷院长老一脸不屑。
众人恍然。
“把奉天大典当成什么了,以为是专门为了给他们继承人造势的吗!”雨院长老对此很不齿。定天宗的继承人连给我们少主提鞋都不配,居然让少主去做陪衬。
“无妨,也借此机会让尘儿历练历练。”吴青枫倒不怎么在意,尘儿的程度也不是定天宗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此次大典就由尘儿全权代理,天院除外,其它各院,各出十名内门弟子随行,其他随行弟子由各院长老拟定人选。有劳各院长老随我安守山门,静候佳音。”
山主话落,众人惊讶之余,也明白门主此举的用意。
定天宗近些年,时有恣意妄为之举,门主并未理会。如今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拿奉天大典做文章,门主也不耐烦应酬他们了。
无穷山非但长老以上皆不插手事宜,更是一位长老都未出山,一旦拔得头筹,打的可是定天宗的脸。至于少主是否胜任,大家并无担忧,自家少主天纵英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上上品。
各院长老又重新调派了随行弟子,三日后,少主带领无穷山精英弟子,开始了他们的求道之路。
无穷山弟子跟着少主,优哉游哉的游山玩水,三日的路程,生生走了七日。临行前对于定天宗的所作所为,各院长老都已告知,所以对少主如此行事并无微词。
正赶上大典当日抵达,作为最后到达的仙门,吴尘并无一丝的局促,带领众弟子,在众仙门睽睽注视下,施施然的踏上自家仙门的位置入座,全然不在乎定天宗宗主铁青的脸色,末了,还素手一挥道,
“开始吧。”
从压轴出场,到坦然示意,全然一派东道主的做派,可又偏偏没有逾举。
最后到来不假,但没有过时,示意开始不假,也确实到时辰了,过时不祥。
看着不过束发之年的无穷山少主,如此随意,众人虽有所不满,各有算计,都不想做出头的椽子,毕竟,无穷山本就是第一仙门,只平时不喜作威作福,要是叫起阵来,还真未必有人敢应。
不过,总有心高气傲的,
“这位少侠未免有些失礼。”
所有人都‘嗖’的看过去,想看看是谁这么有性格。
哦,原来是定天宗少宗主秦晋,那个近几年名头颇盛的天命之子,啧啧。
宗主秦炤初闻爱子之言,还觉不妥,转而看向与自己同阶而坐,却还未及冠的少年,圆场的话又咽回去了。
无穷山山主自然有这个分量跟自己平起平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算什么角色,既然山主没来,让爱子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也好。
“放肆!我们少主岂是你能说教的!”
众人正一时无声,等着看热闹,忽闻一声厉喝,在场的人,呼吸都被喝得停了一瞬。
只为他那一喝之下暗藏的内力,威压的众人险些乱了气息,而那一喝的重点关顾对象,已经脸色苍白,差点坚持不住一口血喷出来。
大家不禁打量起吴尘身边的少年,是的,少年,站在无穷山少主身侧,并不引人瞩目,身形消瘦,只当是普通的随侍,没想到功力如此深厚。
又重新打量无穷山一行人,竟无一位长老在列,最高级别竟都是带有徽记的内门弟子,连一名本家亲传都没来吗?
无穷山果然不负第一仙门的称号。
定天宗宗主脸色彻底黑了,爱子受了一记威吓,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看着从头到尾都笑呵呵,脸色连变都没变的少年,不禁懊悔自己一时错判,造成现在的窘况,他更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丢脸。
只得暂且忍下,他就不信对付一个尚未及冠的孩童,能有多难。
于是,他硬是咽下这口闷气,主持开典。
开典仪式,正式开始,繁杂的仪式,依次进行,势力庞大的五大仙门,或门主、或掌教,依次由易到难,上前绘制五色符文,最后轮到无穷山,吴尘淡定上前,朗声吟诵古老的符咒,完美的谱出完整的符文,金色符文迎天而上,没入云层,片刻透过云层撒下如柱的光辉,封印成功加固,开典顺利完成。
奉天大典重要的部分结束,剩下的就是为期三日的门派切磋,主要是为了庆祝大典顺利完成,也是各派显示实力的机会,点到为止,助兴而已。
规则简单,不可伤人性命,各派不论辈分修为,随意挑战切磋,从前无穷山从无败绩,今年山主没来,让大家产生了可胜的错觉,完全忘了,之前山主在时,应战的内门弟子也没败过。
说到底还是吴尘年纪小,免不了让人小看了。很快面对累累的败绩,众人终于清醒过来,无穷山终究是无穷山。
最后一天,大典接近尾声,定天宗少宗主,战绩颇丰,在众人看来,也不枉定天宗的一番心血,确实算得上年轻有为。
于是在众人真心假意的赞叹中,少宗主飘了,看见观战座上,吃着鲜果,笑呵呵跟身边的侍从低语的无穷山少主,想起了开典之前的遭遇,心中难免不忿。
于是……
“久闻无穷山少主,年少英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领教一二。”
本来热闹的人声,渐渐低了下来,慢慢鸦雀无声。
吴尘听后不仅笑了。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听闻?哪里听?哪里闻?
吴尘上次出山是在十年前,年仅四岁,实在是担不起年少英才的美誉,之后又一直未出山门,外界哪里会有他的事迹传闻?无穷山向来不重虚名,纵使知道他天纵之才,也从不主动吹嘘自家少主,所以少宗主这说辞未免不怀好意之心太甚。
人家少主前来,也是应了定天宗的主张,总归是年纪小,大家也不想在一个孩子身上找优越感,所以大家只挑战无穷山其他弟子,并没有找上其少主和他身边的随侍。
临近结束了,少宗主突然来这么一出,让众人好生腻味,可这是大典的规矩,又不能阻止。
吴尘又扔了瓣儿橘子到嘴里,状似拍灰的拍了拍手,然后‘刷’的打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纸扇,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摇了起来。
从他掏出扇子,无穷山弟子无独有偶眼角一抽-----那扇子是少主来时路上,见有书生摇的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心中羡慕,特意买的,少主虽姿容不凡,终究年纪小,摇不出那翩翩公子的味道,众人觉得有损少主威仪,好不容易参典之前劝着他收起来了,如今,唉。
无穷山弟子都眼色不善的看着少宗主----好好的你招他干什么!真是不自量力,飘得脑袋缺氧了吧!
其他人见他们面色不善,误以为吴尘功力不济,有乐得看热闹的,也有想上前解围的,更有盘算吴尘若有闪失,起了争执要站队与否,站哪边……
吴尘笑呵呵的,摇了一会儿扇子,觉着过瘾了,
“果真?”眉头一挑----果真要比?
“果真!”看了无穷山众人的表现,他信心倍增。
“定然?”眉头微蹙----定然要比?
“定然!”少宗主仿佛看到对方稍后的窘态,扬扬头。
吴尘点了点头,把扇子收好,双手背后,面向众人,
“来时父君曾叮嘱,说我功法尚不成熟,此来切勿胡乱出手,万一拿捏不好轻重,伤了仙门和气……”
还不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
“既然代山主参典,便该有能担起山门,规矩如此,怯战岂不德不配位。”不只你这个少主,连同无穷山都不配占此高位。
少宗主此话一出,气氛就变了,刚刚大多数人还只是看热闹,现今如此打无穷山的脸,一个不好……到时候不想站队也不行了。
没想到,对方的无礼,吴尘并不在意,又笑笑:“有意思,既然少宗主执意如此,我只好应你所求了。”最后几个字说的极轻,虽是笑着,别人看不出,可无弱清楚----少主生气了。瞟了一眼还一脸得意的少宗主,呵呵。
吴尘没有飞身到战台,而是从容踱步上去,众人看着微微摇摇头。
所有战台都停了,都围着看这不同寻常的一战,无穷山弟子列阵围在台下,将众人隔开。大家见了,又叹了一口气,继而为吴尘祈祷起来,千万别有闪失,否则平衡了上万年的局面就毁在今朝了。
切磋开始,众人只见台上白光闪烁,根本看不清台上的状况,有心人想着,这无穷山的少主修为也不错,一会儿要是输的太难看,可以借此上去逢源一番,免得惊动了无穷山主,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几息之后,众人却看见定天宗少宗主飞出战台,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晋儿!”秦炤,飞身而下,,探了爱子脉息----还好,可筋脉受损严重,抬头怒视,“你!”随即瞪大了双眼。
定天宗众人早在宗主身动时将比武场围了起来,作为今年大典的主持方,定天宗人数占优势。
围在战台周围的无穷山弟子,早知如此,起势御剑列阵,滔滔气势铺天盖地,定天宗众人根本不敢妄动,而再看吴尘,脚踏虚空,俯视众人。
“他连剑都没有出!”有人惊呼。
“小小年纪已经可以踏空而行了。”有人轻声呢喃。
吴尘似笑未笑的睨了定天宗宗主一眼,
“各位,晚辈献丑了。”随即踏空而行,回到座位上,坐定,一挥手,
“各位继续。”然后就接过无弱扒好的桔子,认真的吃了起来,完全没有方才霸气四射的样子。
众人----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定天宗已经顾不上找他算账了,“快,带少宗主疗伤。”定天宗的人忙乱了一阵,很快恢复平静。
秦炤牙根咬碎,千算万算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已经修为至此!他装的一手好傻!完全忘了事到如今完全是自家儿子想恃强凌弱的结果。
今日见无穷山众弟子的实力,交手也得不着好,还有一个实力不凡的无穷山少主,众仙门能有几个站在自己这边……只能从长计议了。
“无穷山少主,果然不负英才之名,是犬子技不如人,让各位见笑,大家继续。”秦炤咬着后槽牙,面带微笑的说道。
众人也顺势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重开战台。
接下来的切磋就显得寡淡,众人也没有较劲的心思了,最后一天的比试就草草结束,给奉天大典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