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常做一个梦,这个梦隔几天晚上就会出现。
梦里,空气是静止的,太阳镀着一层橙紫色的膜,模模糊糊地用柔光笼罩大地。一个男孩,和我在田野上慢慢前行,没有目的地。
我看不到他的脸,而且怎么努力也看不到,梦里的自己想尽各种办法要看清他,但他开始越走越快……
我至今没弄清梦里那个男孩是谁,也许跟我缺失的儿时记忆有关。
其实我如今已经有感觉了:可能,我已经遇到了梦中那个男孩,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
为了弄清楚他是谁,还是得快快找机会搭上话啊。
跟明里的第一次对话,还多亏我忘带了尺子,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鼓起勇气跟他说话的。
“数学课,没带直尺的同学站起来。”我对这里的老师不熟悉,我不想刚转学过来就给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母亲怎么没提醒我带呢……我焦急地一遍遍翻找书包,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老师开始拍讲桌。
明里察觉到我的忐忑,也不知道用哪根手指,在我后背上戳了一下。
“!!啊咧!”心脏骤停,我脸红地回过头(神烦!!)。
明里看着我:“没带尺子吗?我有哦。”
他从桌子下递给我一把尺子,我小心地接过来:是一把很简约主义的直尺,颜色被一分为二,有刻度的那一端是白色,没刻度的那一端是黑色,像极了明里,非黑即白。
“谢谢。”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把尺子揣在怀里后,就满怀希望地看着老师,即便脸已红得发烫。
可,可是——
明里手撑课桌,站了起来,“沙耶香老师,我没带。”
什么!?
就为了我!?
我从没体验过被别人坚定保护的感觉,有种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沙耶香老师扫视着班级里站起来的六七个同学,稍微歪了歪头:“没有带的同学,要去外边站一会儿喔~”
明里毅然起身,等他到了走廊里,我才回过神来。
像迎面而来的纸飞机毫无防备地砸在鼻尖,愧疚混杂着幸福在心里转圈圈。
就算是梦,也梦的够了。
明里回到座位上之后的那几节课,我们不知道聊了多少。我们从自己的经历开始讲起,又讲到了父母,家境,身边的人,对未来的打算,然后就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天。
随着交流的深入,我惊喜地发现了很多。
比如,我们俩都喜欢大海,都很擅长自行车,小时候都生过病,都喜欢独处(在相遇以后不是了)……
我们还住在同一片政府划分的居民区,以后上学放学可以一起走。
除此之外,我们的一些经历还惊人的相似。
比如——
“你知道吗,我是上学期过来的转校生哦。”
“明里君也是转过来的?”我抬起了眉毛。
“能遇到跟自己境遇一样的人,我很开心呢。”明里拍拍我。
那天放学,我从包里掏出那把尺子,递给明里。
“今天多谢你了。”我不敢流露太多情绪。
但明里坚定地推开我的手:“不用还,送给你留作纪念。”
欸?
明里背着光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把尺子上还有我的签名哦。”
我也看到了:尺子白色的那半右下角,刻着一排小小的“中原明里”。
以后啊,我们就在岛上相互照应,做好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