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传说就是多!
尹参谋长的怪事就是特别多。新媳妇无故消失好几个月,听说把租来的房子都退了。世人都以为这两个又不知道为什么给崩了的时候。那个小娇妻过五一长假的时候,把参谋长家儿子给拎来了。别人家的继子和后妈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客客气气的。可参谋长家这两个倒好,有说有笑,还勾肩搭背。那小娇妻在人前都不和他男人拉手挽胳膊的,和继子倒是很来劲。
“哟,唐甜,这是怎么了?”
赵庆生他媳妇也是个炮桶性子,后来唐甜才知道,这位嫂子就是在车上问她多大年纪,还有什么老牛吃嫩草云云的军嫂前辈。九月的时候,尹剑从南京调到了兰州上学,算是正式随军了。本来宿舍旁边就有一所小学,可是尹剑不要,他要上最好的学校,结果开车也需要四十分钟。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唐甜就开车去送尹剑上学,也是又接又送,晚上还要接。一天跑四回,外带还要做饭收拾家。在他们这个院子,用保姆是最正常的事了!可是他们家不用,理由听说是唐甜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在家里,她也不吃别人做的饭。结果挺漂亮一美人就那么天天进来出去,出来进去的当老妈子。并且暴力版升级,把车停好后,拎着尹剑的耳朵就下来了。赵庆生他那口子严柠正好碰上,看看黑着脸的唐甜,还有理亏乖乖让拎着的尹剑:“小剑,你这是犯什么错误了,把你姨气成这样?”
这小子管唐甜叫姨,不叫妈!难道是有情绪?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尤其现在看着后妈把儿子耳朵拎着下车的路人,更是如此想。这后妈真是要不得,居然光明正大的虐待儿子。
“也没什么。就是上课睡觉来着。”
严柠明白了,这是让老师叫家长了。不过唐甜也太大惊小怪了:“这有什么?我家土匪比他还捣蛋呢。起码小剑的成绩放在那儿嘛。男孩子偶尔皮两下,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唐甜扭头看尹小剑,皮笑肉不笑:“不算什么?”
尹剑小朋友如临大敌:“算!当然算。妈,我错了。”
“妈?”唐甜的牙根都露出来了,尹小剑赶紧改口:“不是,姨,漂亮姨,又年轻又漂亮的姨。”
“哼!”唐甜气得东西也不管了,直接冲屋里了。尹剑小朋友赶紧东一件西一件的拣起来往屋里冲:“姨,漂亮姨,我真错了,你别告我爸啊!”
左右邻居听见了,啧啧咂嘴,这是什么事啊?果真后娘没好事。
可严柠却觉得好象哪里不对劲,晚上和赵庆生打电话,结果那头赵庆生笑喷了:“刚才参谋长接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那个尹剑……和同学打赌输了,帮十个人写作业,结果写太晚了,上课就睡着了。我听见唐甜在电话里和参谋长吼,打个扑克都能输,简直太丢人了。说什么也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因为尹剑小朋友打扑克的水平太废柴,所以唐甜同学亲自上刀操练,并且在节假日勾走到朋友处使人调教。半年后,成绩卓著,一年后,成绩显著,两年后,尹剑小朋友升到初一时,他已经是打遍全校扑克无敌手了!然后,再次被唐姨拎着耳朵从车上拽下来……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数字考了六十一!”
“光写结尾,没写过程。”
“为什么不写过程?”
“那么简单的题,我一下子就算出来了。”
“算出来就不写?不写老师给你分?考试四十分钟,你小子二十五分钟一到就交卷子往外冲,干什么去了?”
“唐姨,不是你教的嘛。要合理运用时间!反正我都写完了,坐那儿干什么。所以……所以我就去看书了。”
“看什么书?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还有四大名著?经国史册?”
“那个……那个……”尹剑小朋友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啪啪啪,上中下三本云荒修仙传砸在了地上。刚砌好的皮,崭新锃亮的连个指印儿都看不见。“谢谢唐姨!”尹剑大朋友眉飞色舞,结果,一只教鞭抬到了下巴上:“别先急着谢啊。这可不是给你看的。这是给你跪的。”
“跪?”
“是啊!左膝盖跪两本,右膝盖跪一本。跪到你爸回来,你自己和他说去。”
虽说是礼拜六日才放假,可基本上礼拜五的晚上就能轮流回家了。尹霜才进宿舍区就和后勤部的老赵打了个碰面,说起什么事一起到他家去拿个东西给老赵。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尹剑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而且跪的一个高一个低……
“最毒妇人心!孩子错了罚什么不行?这都啥年代了,还罚跪?还跪得一个高一个低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还得亏是她自己没孩子呢。等她自己有了,还不知道成啥样!亏她们刚来的时候,还母子情深似的,真恶心。”
类似这种SM情节,其实最招人喜欢了,很快满宿舍,甚至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了。没人待和尹霜说,因为他们已经基本上肯定了有后妈就有后爸的这种款式。全往政委那边捅,愁得郑重扬啊:“小尹,你那媳妇的怪脾气收收行不行啊?你看把老哥我给心烦的。”
尹霜沏了一杯好茶端过来:“您再忍忍啊,等小剑升高中,就回南京了。到时候肯定没人再烦您了。”
“是吗?我看难。”
果真是老江湖!言出必中。尹剑小朋友学习努力,提前一年初中毕业。陈瑛已经退休了,尹霜曾经去请妈妈来兰州住,可陈瑛故土难离,所以尹剑就打算回南京上高中。本来是很好的一件事!男孩子年纪大了,也渐渐不喜欢别人管他了。可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后妈挤走了孩子,把孩子赶去和他奶奶一起住去了。流言蜚语,在尹剑小朋友前脚走,唐甜后脚就被检查出怀孕后,更加落实了罪名。
郑重扬高兴的过来和尹霜要赌帐,尹霜失笑。不过有件事政委一直不太明白:“你们怎么现在才想起要孩子来?”一转四年,唐甜都三十一了,算高龄产妇了,才想起生孩子来,可太不明智了。“是不是为了照顾小剑的情绪?尹霜,这可不是老哥说你,这事你可做的不对。这小唐对尹剑可是尽心尽力了。”上初中本来就能住校了,起码中午在食堂吃多省事。可唐甜还是天天接天天送,天天换好吃的给做。人家一后妈,做这份上容易嘛。还小心眼,太不象话了!
“政委,我真冤枉!不是我不想,小剑也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可是她不愿意生。”
“为什么?”
“她一朋友生孩子,妊高症,差点母子两个全没保住,把她给吓着了。”
“那现在就不危险了了?她不懂你,你也不懂事?”政委家姑娘总算嫁出去了,可是生孩子也不顺利,怎么怀不上。还是唐甜中间给拉的线,最后才治好的。所以一提生孩子这事,政委就血压高。
尹霜也头疼,可是没办法:“意外!意外!”
完全的意外!可有了就得生。
就象人生的意外,谁也无法避免的意外,遇到了怎么办?逃跑似乎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是不管你跑到哪里,总会遇到意外。
就象流言!处处充满了流言,真的假的,有根据的凭空臆想的,你越的令人羡慕,得到的流言就越多。
有一次尹剑小朋友很气愤的问唐甜:“唐姨,他们干什么总那么说我爸和你?”
“大概是他们觉得我们很幸运吧。比方说你爸得到那个军衔,比方说他娶了我,比方说我嫁给他,比方说咱们过的真高兴。”任何的理由都可能变成流言的来源。包括:“真无聊!那些人真无聊。有空不会干点别的啊,一个劲的盯着别人家的事。”尹剑小朋友特不爽。可唐姨却好象无所谓,这让尹剑小朋友心里挺不好受的:“唐姨,你嫁给我爸,是不是挺委屈的?”别的不说,光这些流言蜚语就够受了。
唐甜微笑:“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唐姨,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啊!我可没那么闲,理他们说什么。”她的生活很忙碌!别人看见的做饭买饭收拾家接送孩子,别人看不见的翻译、学习、种花。还有她一年好几次往外跑,不知道去哪里在的旅行。这点曾是院子里很多看不惯她的理由。因为她出去玩很少带尹霜和尹剑。只有她们一家人知道唐甜出去干什么。
工作、学习、家庭、朋友……她的生活已经如此充实,实在容不得一点点的空闲去留给别人。
而至于那曾经留在她心头的阴霾,她的出身……早已经变成了漫天流言蜚语中最久远的回忆!最不起眼的存在!
她没有象别人建议过的那样忘了那件事,只是太多的遭遇,太多的别的事,把它湮没。她没有用一万种理由来解释她投胎时的无能为力,和懂事后的自我救赎。因为事情就是那样,无需辩解!而世上愿意吃冷饭的人,总是太少太少。他们更愿意关注的是你最近干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你用什么办法得到它的?而得到的中间有没有别的阴谋手腕。她一直努力,得到的越来越多,多到没人去管那久远前的尘封,多到她顾不得去理那她早已经尽力的废墟、回头时,连她自己都已经认不得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