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鞋子太多,随身携带不方便,需要打包拖运。一晚上的整理就已经搞定,第二天小李两个一来上班,唐甜就拖了她们把两箱子衣物快递到牡丹园去。证件其实早已经放到上海去了,只有身份证和户口薄跟在身边。薄薄的只有一张的户口薄……曾经,唐甜为此很是心酸。她曾经的户口在唐家,可当何洁发现她知道了那件事后,就让唐中强把她的户口从家里迁出来了。她一个人、一个户……曾经很难受的东西,却不想有遭一日竟然成了幸运。她可以带着只有她一个人的户口薄,抬腿就走。不会有其它琐碎的纠扯和麻烦。
她自由了!虽然似乎,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是一个人。
“唐姐,你真要把铺子卖给我们吗?”小李和她男朋友很是不敢相信这合同上的价钱。只有一万块,连机器设备的钱都不够。唐甜笑笑,拍了拍这个小姑娘。小李十七岁就从家里跑出来了,高中都没毕业,到了南京换了多少份工作都干不长。然后机缘巧合,撞到了唐甜的店里。小姑娘那时候哭的眼睛通红:“大姐,我不要求多高的薪水。让我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一个单身的女孩子在异乡飘泊,并没有那么容易。小李长得挺漂亮的,这足以给她带来太多的麻烦。
唐甜留下了她,让她住在这里,教她做蛋糕。她很聪明,一学就会。也肯用心,不满足于只会些简单的东西。“其实这些年,差不多都是你们两个在做了。没你们,我这个摊子也很难支下来。一万块,还是有的吧?”
“有。可是、太便宜了。”
“那就等我哪天无处可去的时候,再卖给我吧。”唐甜笑了,小李也笑了。抹着眼泪,签好了转让协议。一万块钱拿到手时,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
“唐姐,我们请你吃饭。”小李是个厚实的性子,总觉得占了唐姐的便宜。可唐甜摇头:“我还想到别的地方转一转。”这个城市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而她今后,将绝不会再回来。唐甜包了一辆出租,去看了中山陵,又去看了雨花台,看了她曾经上过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最后,开到了机场。
她订了国航八点的飞机,去东京。她去年夏天才带着荷花去那儿玩,签证还没过期。那件事……会闹得很大吧?她倒也不是想逃避,只是不想看见。进检票口的时候,唐甜回了一下头。本来是一件很高兴很高兴的事。她盼了十年的东西,付出了她所有的代价,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她应该高兴的,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她痛苦了很多年的地方。可是当真正要走的时候,却眼前一片模糊。
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贺齐就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他知道她今天要走,不是火车就是飞机。尹剑是坐火车回南京的,下午六点到。贺齐不认为唐甜还想看见那个小孩,所以他就猫在机场等着。没去公司,整整的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从十二点开始,手机就没消停过。可贺齐却连关机都懒得弄它。然后,七点的时候,唐甜果然出现了。只有随身的一个包包,戴着黑黑的大眼镜,几乎挡住了半张脸。贺齐一直跟着她。在进机场前,她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可最后到了检票口时,却回过头来。一直往回看,一直不走,一直往回看。她在看什么?贺齐不知道。可他看得清楚,看得清楚那滚了满脸的泪……
她足在那里站了有半个小时,直到广播开始提醒登机,才匆匆离开。
她还是走了,而大概很久很久,不会回来。
陈彬是两点下的火车,连行李都没放,就直接到了首长家。可是家里没人,保姆刘婶说了:“市长今天一大早视察去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唐小姐也没回来。我还在发愁,晚上小剑回来,谁去接?”陈彬自然是赶紧接下这活计,虽然他到的时候,陈市长的张秘书也开着车到了。
尹剑玩了二十天,高兴得眉飞色舞。老师说,女人们都喜欢漂亮的贝壳,他就拣了一堆回来,准备送给唐姨。可是……为什么负责接他的竟然是奶奶的秘书和爸的警卫员?
“唐姨呢?”
张秘书看了一眼陈彬后:“她有事还没有回来。”
没回来?尹剑顿时就惊到了。难道唐姨不要爸爸了?一路回到家里,只有刘婶在。张秘书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彬一直呆到整理完尹剑的行李才走。刘婶已经答应了,今天晚上会在这里住。这样的日子尹剑不是没过过,以前也不觉得怎么样?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很难受。推开唐姨的门,再一次的发现屋子里空旷得厉害,什么也没有了。拉开衣柜的门,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衣服还在。
“爸,唐姨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回来?”晚上八点是和爸通话的固定时间,尹剑拿起电话,就向老爸抱怨:“奶奶视察去了,唐姨也不在。家里就我和刘婶在。爸,唐姨到底有什么事啊?很麻烦吗?为什么她还不回来?开学前能回来吗?我不想再让张秘书接送我上学。”尹剑的抱怨一声接一声,可尹霜的注意力却已经全放在了手机短信上。
陈彬发过来的:“蛋糕店没什么动静,唐家也没动静,我还往警察局找了关系,没有符合情况的意外发生。”这条短信是八点整发过来的。尹霜担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没出意外就好。编了一些理由哄住了尹剑。九点的时候,短信又来了。可这条短信却让陈彬完全呆住,手里的手机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警卫员小王听声儿进来一看,就见参谋长直挺挺的站在桌子前面,手机摔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眼睛直楞楞的,有点、有点象他们班那个徐爱国。那时候他老婆和他离婚,他接到家里来信的时候,就是这表情!
“首长,怎么了?”楞乎乎的傻后生,一点不会看人眼色。
尹霜回神:“没事。”弯下腰拣摔成好几片的手机。可一抬头,就看到了塞在床底下的那个纸箱子。
“有丹阳的电话吗?丹辰的也行。”装好手机后,尹霜便以最快的速度给齐森打电话。他们是战友,只不过齐森服完兵役后就留在了北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应该有那两个的电话。齐森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尹霜的语气很严肃。报了两个号过去,尹霜却瞬间掐了电话。
第一个没反应,打了半天没人接。第二个,倒是打通了。是丹阳的号码!不过这家伙劈头盖脸还是那句话:“老兄,咱是有老婆的人了。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惹我老婆不高兴吗?他把我踢到床底下,我多冤枉?”
“能说人话吗?”尹霜可没心情和他斗嘴皮子。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好,我说人话。唐甜是走了,去东京。具体地方我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当然,就算告你也没用。治不了根,你把她拴起来也没用。”这话让尹霜噎了,他当然知道唐甜和他在一起生活并不开心。可是如此突兀的离开……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如果她早就存了要离开他的心思,就不会同意让他亲近了她。她甚至还是头一次,绝不会那样不珍惜。“能告诉我原因吗?”
“那要看是哪个原因了?”尹霜以前对外交部没什么意见,可从现在开始,他讨厌那个鬼地方。怎么能养出丹阳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东西来?“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原因。”这样啊?“这个我倒能告诉你。”
“说。”
“唐中强升官了。”
唐中强升官了?尹霜发楞,这中间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为什么唐中强升官,会导致唐甜离开,甚至国内都不呆,直接杀到日本去了?难道……
“妈,唐中强调到哪儿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陈女士已经在酒店休息下了,却接到了尹霜的来电。直接问唐中强调职的事?陈瑛也是一肚子火气:“国土局。不过和我没关系,不是我点的名。是上头订下的。”陈女士在这件事上绝对清白,可她觉得自己清白,别人却不那么觉得。甚至唐中强见了她,都笑微微透着亲近。简直气得陈女士肝疼!尹霜虽然娶了唐甜,可是他们的交易对象是何秸,不是唐中强。就算是有机会,何捷比他更适应那个位子。拐个弯,大家脸上都会好看。
“是谁订下的?”陈瑛低声说了一个名字,然后很久没有听到儿子说话。心头狐疑顿起:“尹霜,出什么状况了?”难道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如果真是这样,陈瑛就得开始想,怎么把唐中强再弄下来。
尹霜听得出来妈话里头渗的阴气,但似乎已经晚了。因为:“唐甜已经走了,去了日本。”
“什么?”
“妈,做好准备吧。她会很快寄律师信来。”
“干什么?”
“要求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