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神火之災依舊持續下去,一連七天,季星不眠不休地跳著雷演烈舞,那動作既滑稽又莊嚴,彷彿有天地之力不停地湧入體內一般,雷與火兵分二路卻又合而為一,最終匯聚在丹田之處。
只見原本阻塞的絕脈,慢慢地被一點一滴沖刷開來,七日過後,原本此路不通的景象換成了綿細的小道,如嬰兒的小指般的粗細,與正常經脈有著天壤之別,尋常人者的經脈是如同嬰兒的手腕那般寬大。
季星此刻的丹田附近的經脈細小如指,與全身那寬如河川般的經脈相比可是小孩與大人之間的差距。
天空中的雷火驟然消失,下方的人們聚精會神地望向那場災難的事發點,一望眼,一個渾身裂紋的大冰塊上站著一位焦黑如木炭般的少年,他的模樣雖然狼狽,但是他的雙眼卻是異常的深邃,平靜地望著眾人,瀟灑的跳下大冰塊。
就在他下來的那一刻,冰塊終於承受不了那全身的裂傷而崩碎了,裡頭露出一位絕美的少女,因著一身的漆黑,而有著異樣的美感。
少年焦急的神色,師長們卻重重地大笑起來,這一刻整個山鋒成現了歡樂的喜氣,這一天,一名絕色少女命續留了,一名靦腆的少年擺脫了絕脈厄運。
少年和少女體內連轉起玄力來,因著兩人無法駕馭而外漏,但沖出體外的玄力又被莫名的力量給重新吸納回到他們的體內,這一幕令在場的師長們嘖嘖稱奇。
「裳兒,你沒事了嗎?」季星關心則亂,此刻見著如同汙泥一般的泥娃娃少女,神色驟然緊張又擔憂。
「咳咳咳!咳咳!咳!」黃裳一連咳了好幾聲,瞬間嚇壞了在場每一位,那是多麼驚人的仗勢啊!一群人異口同聲問道:「裳兒沒事吧!」「裳兒師妹沒事吧!」「裳兒師姊沒事吧!」
這時候裳兒沒有回答,反道急切地問道:「星哥哥,你有沒有受傷。」
「呵呵!沒事!你看我好好的。」季星往胸口用力一捶,頓時人被捶飛了出去,然後在空中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圈,驚得眾師生們再度傻眼了。
黃裳梨花帶雨,鬧得師長們大斥一聲:「白癡!」
同輩們紛紛搖頭歎息地說:「真沒想到季星師弟(兄)這般搞笑。」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笑了起來,這不笑不打緊,一笑就像病毒一般,一瞬間蔓延開來,齊笑聲笑去了幾日來的憂愁和擔心,也笑得主角兩人尷尬地只能用傻笑來應對。
「小星過來。」一名暮年老者朝著季星招招手,他的身旁站了十幾位年歲相仿的老者,一個個用著精銳的眼神望著季星。
「是,太太師祖。」季星不捨地離開那一張白皙凝脂的小手,向著十幾名老者那頭跑去。
但因為身體的變化讓他一時無法適應,而造成了後來的滑倒一跤的滑稽糗事,頓時鬧得哄堂大笑,那笑聲如同浪濤一般層層疊起,好似無休止的盡頭一般。
太太師祖的一個哼聲頓使現場鴉雀無聲,一年老嫗臉帶微笑地望著季星溫柔的笑問:「小星,感覺你變得不一樣了,裳兒引動了天地靈氣入體,是因為他的仙脈覺醒了。而你呢?我記得你是天生絕脈啊!幾乎不可能出現仙脈覺醒的可能性,你倒是對我們說一說這幾天來的變化。」
「這個我…」就在季星打算從實招來時,那股不明的聲音再度響起:「傻子,你想也成為眾人的焦點,甚至替自己和自己的愛人帶來危險,你就將我的存在給如實招出,否則,千萬別提起我來。」
「那我該怎麼編?」季星腦海中響起了念想,但是那道聲音來無影、去無蹤,再度消失不見,季星頓時氣壞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變得異常的無奈,這無奈有一半是真的,也就把這件事情用了一句無奈的話語給帶過了:「我也不知道。」
黃裳的眼神一閃即瞬,她不明白,為何季星沒有將自己不停地跳舞這件事情說出來,但是對於自己的星哥哥的支持,她沒有扯他後腿。
眾人神情變得異常的複雜,但是也沒有多慮,因為依照季星的能耐是鬧不事來,況且對於季星的品行他們還是有一定的信任。
人海在太太師祖的的一聲「散!」後迅速離去,這一走,現場只剩下齊炎璋師徒二人和柳月師徒二人。
「走吧!我們也回去。」齊炎璋笑嘻嘻地望著自己心愛的徒弟,因為他可以從他身上感覺到那種屬於仙脈覺醒的氣息在不經意間流淌出來,這也是眾門人心中的疑慮,更是太師祖之所以問季星話的緣故。
「好!讓師傅和柳月師姑擔心了。」季星此刻的大手掌正被那一張溫軟如羊毛的小手給牽著,手心傳來陣陣的清涼和喜悅。
兩人互望一眼,階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濃烈的愛意,一旁的倆位師長會心一笑,隨後便邁開喜樂的步伐回往住處。
當兩位師長離開了兩人的住處後,黃裳嘟著嘴瞟向季星,神色顯得十分的不滿;季星如同迷路的羔羊一般心情十分地慌亂,他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應付黃裳的理由。
「星哥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黃裳怒眼死命地瞪著季星,看得後者坐立難安,無奈之下嘆息一聲後將一切所知的因果都交代清楚。
黃裳張大了嘴吃驚地說:「你是說有一個不知明的聲音再度你說話。」
「你是說一連跳著數日的舞蹈。」
「你是說你的絕脈被打通了,而且還覺醒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仙脈是甚麼。」
「好了,別再問了,相信我嗎?」季星被問得一個頭兩個大,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是那般的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事實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相信呀!
「星哥哥,我當然相信你啊!」黃裳臉帶微笑地說:「星哥哥仙脈的覺醒,真是太棒了,以後我們就真正可以在一起了。」黃裳歡喜的挽著季星的手,純真的笑容再次打動季星的心,後者在內心中暗暗的發誓,今生定要好好疼惜眼前的佳人、家人。
關於他的家人,已故者,他不願意去怪罪,還在世者,他不願意再見。如今他的親人只剩下宗門之人和黃裳師徒等人,以及那些尚未蒙面的七仙門的門人。
這是他嶄新的家,也是一個願意善待他的家,他的內心逐漸掃去以往的陰霾,彷如有股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悸動。
「小子,你傻了嗎?」那道莫名的聲音在黃裳離去後再度響起,季星神色鎮定的說:「裳兒不會害我的,況且我也不想騙她。」
「沒有要你騙啊!」
「但是我也不想隱瞞她。」
「算了,這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於事無補,現在只能祈禱上蒼了。」
「別悲觀了,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季星的言語間充滿著濃烈的希冀。
原來季星跳的那隻舞蹈,名為雷演烈舞,是一門洗筋伐髓的功法,她擁有重新鑄造仙脈的功用,但必須是施展此舞蹈的人原先擁有仙脈,卻因為絕脈或是後天的受傷的受損者才有功效,恰巧季星是天生絕脈,卻又擁有仙脈的人,所以才能有所功效。
只是如今她的阻塞已經開通,卻不夠寬廣,這舞蹈必須再跳下去,直到阻塞的仙脈完全擴寬跟其他線路一樣寬大為止。
此舞第一次跳時需要有雷和火的淬鍊,而天雷神火劫正是不二人選,只是遇上的機會卻是十分渺茫,可以說季星是名幸運的人。
第一次跳時大都是花費了半天到一天之間,向季星這般一連跳了七天以上十分罕見,而第一次跳的時間越長對自己後來的成長就越有幫助,潛力也就越大。
在古籍的記憶中,還沒有人一連跳舞超過三天以上的紀錄,季星可說是開創了驚人的先例。
而之後的舞蹈則需要在夜晚時分跳著,引動體內殘存的雷火之力來進續改造仙脈,從而加強仙脈的根基,至於能走多遠,古籍不知道,一般來說,大約都是持續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
但是由於季星先前的怪物級表現,古籍也不敢下斷言。
當說完這些後古籍替季星講解自己是誰。他原是一本曠世天書,在因為仙尊的一次喝酒後被掃落凡間,先前的風光便不再存在,日日夜夜接受的風雨雷電的加害,無人問津,人人見著他那破爛的模樣避之而後快。
他名神武,是一本既載著諸多仙術的書籍,是一本仙術寶典。
神武更加對季星說:「你喜愛的小妮子在這個世界中是找不到好功法的,但我的記載中卻有一篇關於冰雪系的仙訣,名為冰雪神諭,是一種修練之後想要多大的風雪隨口一呼就會降臨的強大仙訣。」
「那快點交出來啊!」季星興奮的說著,但是神武卻苦悶了,嘆息地說:「我已經在你的靈魂裡頭了,無法將仙訣工法括印出來。」
「你,你不會是在消遣我的吧?」季星氣呼呼地吼著。
「哼!誰要消遣你!誰像你這般小家子氣呢!」神武不滿,頓時一人一書陷入冷戰當中。
這個夜晚降臨時,季星感受到體內的力量正在暴動著,向著神武喊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哼!對我沒禮貌的人,我不想搭理。」一句話也撩起季星心中的火氣,不悅地吐出一句:「這一句話過後,今晚我不想跟你再說話了,有話明天再說。」季星說完之後便跑出去外面開始跳起雷演烈舞來,因為他是這般想的,既然每晚都得跳這隻舞,那麼就跳唄!管他三七二十一啊!管他那股難受的力量是甚麼?又為何會暴動呢?反正我跳舞便是了,因為這是一定得跳的功課啊!至少自己可以重鑄仙脈,當仙脈成時自己便可以與黃裳雙宿雙飛了。
「哼哼!傻小子,還真給你歪打正著。」季星靈魂中的神武樂了,但卻不告訴季星,讓他自己去瞎搗弄。
當他跳起了雷演烈舞時四周的空氣發出啪啪的撕裂聲,驚動了黃裳,也驚醒了樹上睡覺的鳥兒,一聲聲驚慌的鳥鳴成了此刻最佳的哀樂。
黃裳滿臉擔憂地望著院子裡那名正在不斷地跳著舞蹈的少年,只見他周身散發著深藍色的電光和鮮紅般的火舌,正不停地流轉,又在他的肚子上頭匯聚,然後化作一股勁流,強沖丹田。
丹田之上火光四射、電蛇四散,這一次次的攻堅折騰得他整張臉都變成了猙獰模樣,劇烈的痛苦沖擊著他身上的感官,那一次次的撕心裂肺,那一次次的鑽心之痛,那一次次被火焚燒的痛楚,那一次次被雷電侵蝕的疼痛,當讓他咬緊上下顎,死命地不願意發出哀號來。
雷演烈舞引動四周的天地靈氣,化作流光瘋狂地鑽入他的體內,替他修補起受損的各處,有血肉皮膚,有仙脈靈穴,一一都被修復起來,可以說是雷火衝破他的身體各部位,而靈氣滋補著他。
然而雷火之力的最後終點卻非是丹田,當越來越多衝破丹田的雷火之力再度一分而二,直沖他的雙眸,眼睛是人類的靈魂之窗,卻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不消片刻他的雙眼流下兩行血淚,瞬間他失明了,但是固執的他依舊在跳著舞蹈,跳著這十數日來早已熟悉到連作夢都會夢見的那隻舞。
「星哥哥!你怎麼了?」黃裳見著季星那副模樣,內心十分的悲痛,卻又不敢貿然上前,因為季星曾經對她說過,就是因為這一隻舞蹈,救了他和自己。
「別…別上前…我…我沒事…」季星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後便再無餘力說話了。
此刻四周的風變得異常的狂暴,飛沙走石,四周的草木被炎炎之氣給化為灰燼,院中的房間被雷霆給擊毀了,這時候天雷神火劫再度降臨。
它有一種重現江湖的睥睨姿態,那倨傲的神情令下頭的黃裳瞧得心驚膽跳,這天劫再現,卻沒有驚動任何門人,只因為神武在作祟,它不想讓別人發現它的存在,因為它已經喜歡上這名倔強的少年,它不想易主,所以他利用了自己的力量遮掩了天地異象,以至於外頭都瞧不見裡頭所發生的事情。
就在雷火加身的夜晚度過了令兩人難以承受的時光,當天明時分天雷退去、神火消失,大地再度恢復平靜,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但在下一瞬時分,大地恢復了平靜,花草樹葉各自長出,哪還有那場災難的痕跡留下。
南方吹起溫暖的晨風,拂起了一陣暖意令經過一夜的天人交戰的兩人雙腿微軟,瞬間倒坐在地上。
黃裳見著那個雙眼中依舊是血跡斑斑的季星,悲痛的喊著:「星哥哥,你怎麼了?」因為此刻的季星動作就像個瞎子一般東摸摸西摸摸的。
「我的眼睛好像失明了。」季星無奈的搖搖頭。
這時候一股聲音化作力道猛烈的轟擊在兩人的腦海中,它是如是說的『當仙脈重鑄完成時,雙眼自然會恢復。』
「這是因為修練雷演烈舞的緣故嗎?」
「不!因為你特別,不過這個特別也是有好處的。」
「有甚麼好處,我都不稀罕,快點還我星哥哥的眼睛。」一句怒吼惹怒了神武,但下一秒季星卻是哀求的說:「神武請將那套冰雪神諭傳給裳兒好嗎?」
「嘿嘿!要復明,還是要冰雪神諭呢?」
「要冰雪神諭。」
「要復明。」季星兩人此刻一心一意地替對方著想,這一舉動引動了神武的惻隱之心。
只見它這般說:「復明等功成之日會有大益處,而冰雪神諭現在便可以給這癡情的小丫頭。」
神武話語一落定,黃裳腦海中變多了許多畫面,有各種姿態,也有許多文字,和圖畫,一個個清晰得讓人想要不注意都很困難。
「不,你這壞人,我不要你的東西,快點恢復星哥哥的眼睛。」黃裳悲憤著喊著,一旁的季星不停的安慰她,說:「裳兒,我不打緊,只是要當一陣子的瞎子而已,這功法可是上好的。」
「嘿嘿!識貨!」神武驕傲的說著:「這可是上仙都未必能夠獲得的絕世仙訣呢!」
「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星哥哥復明。」黃裳越哭越傷心,一旁的季星聽得一陣心疼。
「傻丫頭,現在不復明是對他好啊!妳難道不想看他將來飛升成仙嗎?」神武嘆息了一聲。
「飛升成仙!妳是說星哥哥可以飛升成仙,可是我…我…」黃裳此刻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對!我傳給妳的仙訣,妳若修練得當也能夠飛升成仙的。」神武的聲音在此刻充滿著無窮魔力,正一點一滴地導引著黃裳的思維。
冷靜下來的她望見雙眼失明的季星正不斷地向她點頭,黃裳呆愣愣地點頭說:「好,我練!我一定要飛升成仙。」
此刻的神武見著自己已經拿到話語的主動權後又開始劈哩啪啦地說了好大一串,說得兩人一心嚮往,卻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該不要再去聽這話嘮的碎碎念了。
可是這能怪它嗎?它已經幾十億年沒有跟人對話了,這話匣子一打開就喋喋不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