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天空的鱼肚白翻了个身,朝阳初升,明亮的阳光从天边晕染开来,犹如丹青画卷层层展开。晏臻一个人站在臻沁斋屋顶上面,一身青袍随风而曳,目眺远方。
如笙晨起便见到晏臻的单薄孤影,于是上前走到人身边,与人并肩而立,开口道:“回了趟家,心就回不来了?”
晏臻闻言笑出了声,无奈摇头。只因为心中惦记子彧的事,昨日替花颜前辈将那枚灵佩交于鬼君,见鬼君心情并不和顺。近些日子也不太平,想来是要有变数了,于是叹息一声:“是啊,家里有放不下的人,心也就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如笙想起前夜鬼君提过虎曜与他福祸未定之事,问道:“你弟弟,可还好?”
如笙一向不喜打听旁人之事,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这时候突然关心子彧,倒是让人感到意外。不过提起子彧,相比对如笙的意外,晏臻对启明和暗夜的事情更为关注。
晏臻转头看着如笙,询问道:“如笙,你一直掌管紫络宫藏书阁,阅尽秘史九千万册,你可知风冥是谁?”
“风冥?我只知道当年夸古天神辟天断陆后,一人独居九玄天顶,其座下司南风神便唤风冥。”如笙回忆片刻,缓声回应:“不过后来,风冥上神好像因为什么缘故以身祭灵,不复存在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晏臻听人说完,眉头微皱,好奇出声:“一个上神以身祭灵?古籍上没有记录那是什么缘故吗?”
如笙摇摇头,说道:“没有,那是一本残卷,只有三页,我也曾问过鬼君何故,鬼君并未答复,只是交代我好生整理。今日你一提起,我便有些印象,那本册卷注名是——四君之殁。”
晏臻目光流转,神思不禁追忆起初见子彧那天,四君!除了风冥,那便还有月影、云殇、和莲癸!这样一来,事情就都对上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会因为子彧而忆起风冥的影子?”这时,晏臻右臂烙印又如火烧般烫灼,晏臻紧锁眉峰,额头泛起虚汗,左手紧握其骤疼的地方。
如笙看到晏臻脸上的苦楚,面色一凛,急声询问:“晏臻,你怎么了?”
晏臻稍作调整,缓声回应:“无碍,初显玄洛,有些不适也正常。”如笙一听,颇感意外,“虎曜唤醒了你?”
晏臻笑了笑,拍拍如笙肩头:“意外吗?我也很意外。我即是他兄长,护着他也是应该的。虽说你我自小便在一处,但你我却不曾有任何契约关系,你与子彧……”
如笙见人释怀,也便放了心。沉声说道:“我从不认为这是契约关系,我们会一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我与虎曜,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言谈间,阳光洒满紫络宫各处,微风徐来,二人锦袍微动,二人虽是少年模样,因肩负大任心性早成,未知的天命是少年人生的猎奇与信仰。
风神族掌管六州所有的大地,自子彧出生后,百年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须臾年间,众民安乐享成,富足安逸。
陆长霖慈眉善目,端坐在楚风城主殿正位,安静听着云修的奏表。
云修拂一礼,上报着近来发生的一些大事:“族长,我风神族已安民静息一百三周年。但是我族与雪魂族边界的菩窟山,近来却不断发生异事,有魔兽犯难。当地辖官上表,已死五伤十,死者无异,伤者身中剧毒无药可医,还望族长及时下令诛杀妖邪。”
陆长霖闻言,心下骇然,百年来御魔族安分守己,突然来犯必有内诡。若是数量少还好办,若是数量太多……陆长霖心中思量,应当先遣人去查明真相,再商应对策才最稳妥。
正欲吩咐云修下去安排,便见一湛衣少年入殿。少年墨发挽起,玉冠高束,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高鼻英挺薄唇如刃。伏虎湛袍加身,宽带束腰,足蹬云靴,正气凛然如玉出尘。
少年抱拳俯身行礼:“父亲,儿臣愿为风神族前去打探情况,还望父亲应允。”
“二公子,此事凶多吉少,云修觉得……”少年摆摆手,并转头投给人一个眼神,示意人不必再说。并朝陆长霖说道:“父亲,儿臣愿领三名风神士一同前往。”
陆长霖看着殿下少年,目光莫测多虑,不曾想,转眼间一百三周年已至。下月这孩子便要动身去紫络宫,也是时候该让他锻炼锻炼了,他既愿我便应,于是出声询问:“彧儿,你可想好了?勇者战之,即无可退。”
子彧抬头直视父亲双目,点头应下,目光坚定不移:“父亲,儿臣无惧愿为!”
陆长霖甚是欣慰,“好,子彧听命,命你带领三名风神士前往菩窟山,打探魔兽实为何物,数量有几,无论成败,三日后务必返回!”
“子彧领命。”
百年来,菩窟山本是翠木丰草、灵兽遍山之地,而此时,却是荒土贫瘠、黑雾弥漫之野。
一妙龄少女静坐在一头泽吻磨牙的独目魔兽身上,一路晃晃悠悠,右手拿着一根小木棍不停的敲打着地上沙土,边走边抱怨着:“魔云姐姐明明说这里有幻灵石,我怎么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呀,小乖,你好好闻,赶快帮我找到啊。”
子彧不曾想一上山,便依稀见山腰处有一粉衫女子驭骑而行,偶有清脆铃音碰响。桃眸眯起,想仔细查看,人影兽形皆消失不见。不禁呢喃一声:“难道我看错了”?
分神恍惚间,又见那女子迎面走来,子彧诧异万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