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脉有阴山,日夜星辰耀,山中孤老庙,寒土冥花绕,七玹断石掉,独影袈裟少,勇士战火哮,苦海怨声道,拋尸土中瞧,燎烟无处逃,斩魂欲逍遥,无望白骨巢,十年等君回,守孝无人晓,亡灵归府泪,借庙宿愿了。
在洛屺国北边,有一座苍山叫七玹山,因环境恶劣,地形崎岖几百年来成为了,两峡战争前的驻扎地,两峡交锋为夺根据地,白骨成堆阴魂积集,怨气冲天,而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们,因无人收尸,被直接拋尸就地掩埋,久而久之,成了极阴极寒之地,除盛开过彼岸花,没开过其他花植。
不仅如此,此山还碎涯常年落石,行走艰险,经常人在山中走着走着就失踪了,因此人烟稀少,久无农户居住,被当做了禁地,后来有位圣者知晓了此事,为了压制山中怨气,建了一座寺庙,风霜百年为死灵超度,才让路过的人们安了心,所以世人流传了一首诗,形容此山地形。
洛屺国五百一十八年,七玹山中段山脉,碎石涯下乱坟头地域,一入夜便大雾屏蔽视线,鬼语细耳,响彻山谷惊吓路人,盘居在此的阴灵,也会随着月儿的升起,在皎洁的月光下,从坟头枯草堆里爬出,漫步整个山间,堵塞过路的必经之道,见人就袭疯抢血肉饥饿啃食,不留一具完尸,周而复始,惨遭怨灵迫害的阴灵,又成新的怨灵,继续为祸苍生。
今夜浮云折月,月光忽明忽暗,眺望山谷荒石,山间鬼影起伏前扑后进,无领结伴吱吱对语,各个心怀私欲,躁动不安,像有什么在靠近它们,撩至它们异常难耐。
山野间大雾环绕阴森幽静,狭小松弛的小路上,一小女孩破旧衣衫,满脸天真的带着一位,华服妙龄少女,走向大山深处:“小姐姐这里,这里走!”
洛斓嫣吃力的抬头,头上就是破壁悬崖,不断落下小石子,还好她穿了件黑羽斗篷,把全身遮住了,不然肯定满头是灰,她无奈的赶了赶面前的灰尘,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前面是岔路口吧?该往哪个方向走?”
:“走左边,左边上山,右边是下山去南方的路,我家也在左边。”
小女孩是洛斓嫣天黑遇到的,说是山里的住户,出来玩忘了时间,也要回家,担心她迷路,就顺路带她一起走。
可这带的是什么路,越走越艰险,动不动就会有生命危险,石壁一碰就倒塌一片,脚下稍微不注意,就踩出一个大窟窿,不小心整个人都会掉下去,这好歹是山体中段,要真掉下去了,不是死就是残,着实让她很不爽。
:“那走吧,去左边。”洛斓嫣将一缕发丝搅入耳后,露出红唇下纤细的锁骨线,微微有些诱人,让人不禁想看看,那斗篷下的真容,她小心翼翼不让脚下踩空,提着金箔绣纺纱的长裙,随小女孩一起继续走。
这小女孩十岁的样子,对地形格外熟悉,一路活蹦乱跳,大晚上了还精神洋溢,也不知道累,一眨眼就甩她老远,她有些乏了,体力真的跟不上,就大声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山顶?”
:“快了,马上就到了。”小女孩回头答到,大雾中已快看不见身影,走路的速度极快,走着走着,就怪异的手脚并用起来,一个劲向前冲,根本不看路,要不是洛斓嫣亲眼所见,真以为她是随风攀爬的猴子,还边走边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也不知道在急什么,行动一点不像正常的小孩。
山中的大雾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小女孩停在雾中向洛斓嫣招手。
:“小姐姐快看,我家到了,咯咯咯咯。”
大晚上的她不想迷路,就赶紧跟了过去。
:“在哪里,我什么也没看见呀?”
:“这里,就在你脚下。”走近了洛斓嫣才看清,自己脚下是一片乱坟头,小女孩也随之消失,在仔细一看,她身边全是四肢伏地,咯咯摩擦獠牙的怨灵。
洛斓嫣一脸无奈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手持一枚铜币,抛于空中,怨灵们也凶猛扑来,还没靠近,便被一股强大的灵能,切割成两半瞬间灰飞烟灭。
:“这么多要灭到何时,还不如一次全炸了。”
她表情郁闷得很,手中结印,一道气流从铜币孔释放,凝聚成了一个小灵球,然后旋转着自己爆破了,山体因强大的爆炸崩塌,巨石把乱坟头埋在了石堆中,从此七玹山在无怨灵。
冬至白昼短,宜祭天祭祖,山中昨日还鸟禽欢吟,半会就清霞落雪,次日睁眼便是晴空里满天飞雪,若此时不外出,便是大雪封山,在想外出就不易了。
午时七弦寺外,彼岸花花开偌大,花型如球,似血正茂,一位白胡子老和尚,因每年一次的抄经法会,正送别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子下山,一脸严肃的说:“烨海此去谷峰山谷匣村旅途遥远,一定要多加小心,等到了慧缘大师那里,勿忘将为师所悟心德,亲手交给他,多年来我们潜心理佛,他佛理通达与为师交流无阻,这份清缘就交给你了。”
:“是师父。”说罢老和尚摇摇手,让烨海下山了。
入夜烨海带着简陋的包裹,在山间徒步眺望,修长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鼻梁高挺,眼眸泛着黑邃深的色泽,一身布衣袈裟挡雪,一顶白纱草帽阻寒,该是不打算停下过夜,大步向前走去,经过一片彼岸花花海,他打掉衣上的雪,则发现初雪已停,夜空清透星辰万里,已完全换成冬寒星空,虽难得奇观,白昼观星,他却不由苦笑感慨,即使这世间万景在美好,他也无法感受,因已遁入空门,身不由己,倒是这空山寒冬腊月,无比凄冷多年陪伴。
不日七玹寺内清闲无忧,老和尚喝着热茶,望向满院似火海的彼岸花,被大雪掩盖,却干枝无叶越是寒冷,花苞越是胆大绽放,叹气道:“花开狂旺,红颜乱心,烨海此去应是无回了,只可惜极寒过后,白雪化去无影无踪,浮生若梦,在留恋也触不到繁华盛景,最后只好甘愿为花做了花肥,可惜了可惜了!”
又一夜茫雪满山,寂静无声,树压雪落,夜里行走不必光照,山中日夜不分,只有白雪茫茫,一少年僧人独影下山,落步之处,在雪地里的脚印清晰悠长,却显得孤冷寂寞,一只青鸟落于他肩上,转着小脑袋喳喳叫了几声,十分有趣,他伸手喂青鸟携带的干粮,却没想引来群鸟抢食,没一会儿,他全身落满青鸟,远看只见鸟不见人。
:“呵呵……”突然一股如清泉般笑声传来,惊扰了鸟群散去,打破了山中的寂静,少年僧显得有些尴尬。
:“是谁在哪里?”烨海闻声望去,只见成片成片彼岸花花海,犹如烈焰燃烧,血红狂艳,芳香五里,花海中一袭金丝绣袍的少女,身披黑羽风斗,银发垂腰坐于花间,肤白如雪身姿曼妙婀娜,一眼望去,就如火中的寒霜花,让人无法忘怀,她与落在手背的青鸟嬉戏,一双琉璃褐瞳,深澈幽暗仿佛遥不可及,他不由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和尚你真有趣,为何任由青鸟落满全身,让你无法前行,也不赶走它们?”
:“那姑娘你又为何,在这无际大雪覆盖的深山之中,独自一人久留?”
:“我?我迷路了,又冷又饿。”洛斓嫣无奈的叹气道。
:“原来姑娘你也和这些青鸟一样,同在困境之中,青鸟们为在雪中生存,群拥啃啄我手里的食物,我若一动它们便会惊吓飞走,不就错过了觅食的好时机了。”
:“和尚你待人,都是这般和善温柔吗?可冬日寒雪,你僧衣单薄,不是一样眼盲难寻下山之路?和我一样被困于这雪山之中。”
:“姑娘为何觉的,烨海是被困在此处,我延路下山,日夜行走,一路无休无止,并无片刻怠慢,哪里像迷路之人?”
:“这样甚好,你便带我下山可好?”洛斓嫣听少年僧这样说,便对他浅浅一笑,好似幽深的瞳孔,要把他看个透彻,他心中不知哪来的不安,想问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却没有开口。
洛斓嫣俯身向前而来,花海中步伐轻盈,一头银发顺风飘落,周身围绕着不凡的灵气,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女子,这样的气质不俗,任谁看了不会动那凡心,有此种灵性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心中疑问,洛斓嫣越靠近他,他越想搞清楚,但理智控制着他,此人来路不明,万不能动摇,他是佛家弟子,从小受佛家洗礼,怎可这样乱了心性,他急忙阻止洛斓嫣。
:“姑娘请停步,想下山跟紧烨海便是,这深山与其它山脉不同,每年大雪照山,不分黑夜,为护山挡妖兽,山中灵脉自身凝结幻境,看久了雪,容易产生错觉走错路,但只要心境无杂绪,自然能顺利下山。”
:“和尚看你如此了解这路,你从小生活在这山里吗?”
:“烨海自幼被师傅收养,的确在这山中长大,而这条路我也走过千万回,自然对这山了如指掌。”
:“那你说为何我会迷路?”烨海向前带路,和洛斓嫣保持了距离,她跟在后面依然微笑,踩着他的脚印走。
:“想必是姑娘杂思太多,总是在同一条路上往返,才会被眼前景象迷惑。”
:“那你可知我为何而来?又为何被迷惑?”
:“这~烨海不知?”
:“因为我在找那个人,我看你到是和他很像!”洛斓嫣看着雪中渐远的背影,平静的回答。
烨海停下,洛斓嫣问:“和尚你怎么不走了。”
他刚想开口,后背一丝黑烟窜出,他只能欲言又止,多年来他已习惯,这从小伴随的顽疾,不知为什么,听洛斓嫣回答后,心口有种微微失落,他回头问洛斓嫣:“能让施主如此不顾危机,在大雪中寻找之人,定是施主中意之人吧?”
:“是呀,那和尚你可愿与我一起走?”洛斓嫣抬头认真的看着烨海。
不经意间烨海的双脚,突然被一股强劲的灵能束缚,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进了一个新空间,一瞬间他的脑海瞬息万变,等他回过神来,他已无声无息深陷一片静水,他举目望去,只见这个时空无边无际,春盛夏鸣秋落冬寒,不断交替,四季变化飞速,眨眼之间就过了几百年光景,世界早已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与他现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他心头一紧掐指算到,怕不是自己方才没防备,误入了这雪山迷阵之中,他赶紧双手合起默练心经,让自己的心静下来,闭眼间那银发少女的身影,又全身染血现身一片死寂,他伸手去拉洛斓嫣,她却模糊不清,消失在他眼前,等他睁眼再次望去,想找回洛斓嫣那身影时,已回到最初进来时情景,朗朗青天下,脚下一片静水,只是多了一条黑蛇游窜,他不经问到:“姑娘你在哪里?”水面马上回响起他的声音:“姑娘你在哪里?姑娘你在哪里?”
:“怎么回事?这雪山迷阵果然邪乎,连结印汇聚灵力也做不到,这样完全没法出去。”
正想着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和尚你可听见我说话?”他猛然回头看见洛斓嫣,不知何时已走的十分近,抓着他的衣角,期待着盼着他回答,原来自己已经逃出结界。
:“施主你的意思烨海不明?”烨海经历了刚才,又似乎感觉的话里,有其他意思,他打掉洛斓嫣的手,冷着脸行了个佛门礼仪问她。
洛斓嫣见他失态,也不意外,手指向后方道:“烨海师傅,已经到山下了,谢谢你带我下山,我们就在此道别吧。”
:“怎么已到山下了?”烨海只顾猜测洛斓嫣的话,没留意已到山下。
洛斓嫣转身要离开:“等等……”烨海一时情急,拉住洛斓嫣的手问:“你从哪里来?家住那里?一人冒雪上山寻人很危险,现在下山还要去寻人吗?我送你回家吧?一路上有我保护你,万事安稳?”
:“烨海小师父你不要着急,我家住帝都城,看你身上的行李,是有人托你送重要的东西吧?你有急事在身,我就不耽误你了,我现在也要去寻人,要是找到了,我们在谷匣村大道寺见可好?”见烨海有些着急,洛斓嫣默默翘起嘴角,脸上的粉染更显诱人了。
:“大道寺,你也要去哪里吗?”
:“是呀!我原本就是要去哪里的。”
:“好,那姑娘你叫什么?到时你去了大道寺,自报姓名就能找到我。”
:“唤我洛斓嫣就是!你可记好,百年后也不要忘了。”洛澜嫣开着玩笑与烨海道别。
:“烨海必不会忘!”烨海也鞠躬与她道别。
洛斓嫣留下自己的名字后,先行离开了,烨海听到洛斓嫣临走相约大道寺,寒冬里内心萌生了一股暖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高兴,就是特别开心,从出生到现在18年来,第一次如此期待与她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