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沦陷之前,萨迪安多城的城东全是栉次鳞比的酒楼旅舍,一年四季都生意兴隆。
因为城外便是是萨迪安多著名的黄金海滩,海景极为优美壮观。
帝国各地的游客更是被其终年都舒适宜人的环境所吸引,蜂拥而来,流连忘返。
儿童的追逐嬉戏,情侣的温馨缠绵,朋友们的茗茶清欢……美丽的黄金海滩见证过太多太多人们幸福快乐的瞬间。
而现在格雷所能见到的,却是一具具已经泡得不成人形的腐尸乱七八糟地覆满整片海滩。
数量之多,让格雷也觉触目惊心:“可惜啊,都是上好的果实培基,却都被海水污蚀了,这些生物要是不用给养也能活着该多好。“
因为被人类军队围困,城里的食物越来越少,能分到人类奴隶手上的更是只有一些糠皮糙末。
饥饿和来自恶魔的狠毒折磨如同两座大山,早已经把城里的奴隶们压榨得如同行尸走肉,惶惶不可终日,寻求最终的解脱或许是这些可怜奴隶最好的出路。
格雷有意查看了一下这些尸体,发现几乎全都是人类奴隶的遗骸。
格雷有些震惊:“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些可怜的生物也是军团的兵源,要是我把精华弄回来却找不到足够硬朗的躯体,岂不也是白搭?”
他非常清楚,虽然城里的奴隶众多,但适合改造成恶魔生力军的,却只有少部分身体强壮的人类男子。
而这部分人却正是不知这回事的恶魔们刻意虐待的对象,原因不外乎是恶魔们见不得他们长得比自己魁梧帅气。
因此导致这部分奴隶的死亡率远远高于其他奴隶。
很多人不堪忍受在城里就自杀了,但也有很多人从城里逃出来却最终溺死在海里。
或许对于他们来讲,无论哪种死法,也比没办法活下去更容易吧。
格雷皱着眉自顾自地叹息了一声:“看来东门需要再增派兵力,不能再造成如此的浪费。”
而负责城东防卫的正是自己的直系部下,那个长得像女人的云霜统领。
想到这,眼看时间还早,格雷转身就朝城东那座高大的城楼奔去。
或许是不习惯楼房这种明显带有低劣种族气息的建筑物,那云霜统领并没有驻扎在宽敞高大的城楼里,而是在城楼旁边扎了个大帐作为自己的指挥本部和寝食之所。
格雷自然不用打招呼就直接走了进去,看见他的恶魔士兵们毕恭毕敬得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云霜统领显然对这位刚见过面不久的上司又忽然莅临自己的营帐感到有些意外:“大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要事需要属下去办吗?”
云霜统领虽然显得很是恭敬,但神情上却显的有些轻佻,似笑非笑,似乎在他的潜意识里,对格雷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顺从和忠心。
格雷自然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处于什么位置。
自己并不算个血统纯正的恶魔,比起云霜这种出身于家族最古老血统最纯正的恶魔来,他自然有些莫名的自卑。
而且云霜血统,就算是面对狄厄斯,也是有资格比上一比的。
因为狄厄斯的母亲,就是出自于云霜所在的恶魔家族。
而狄厄斯的父亲,现任的恶魔之王索拉自己却也是一个血统并不纯正的恶魔。
所以相较之下,就连狄厄斯要在云霜面前谈论血统,也只能相形见绌。
而血统这东西对恶魔来讲,比起一样讲究血统的人类,还更重要,也更为苛刻。
因为它事关恶魔最终的身份和资源的占有权。
没有纯正的恶魔血统,普通的恶魔不是说很难跻身于恶魔高层,而是根本不存任何机会和可能。
除非是像索拉那样的万年才出一个的天生魔头。
格雷自己也在这方面吃过大亏,否则凭他的才干,混个比他老子还大的职位是易如反掌的,可惜就是因为自己血统不纯,遭遇到了恶魔高层的潜规则,一直被排斥在统治核心之外。
因此他才不得不追随狄厄斯,以求另谋出路。
而云霜如此血统纯正高贵的一个恶魔,能成为自己的部下,也纯粹是这家伙迫于无奈,因为在深渊的时候,他勾搭了自己大哥的相好,被他大哥视为奇耻大辱而要杀了他,整个家族自然也站在他大哥那一边,他能逃出深渊,也全赖自己的帮衬,否则没有自己的掩护,这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早就不知被砍成什么样子了。
但这并不说明云霜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因为恶魔之间并没有讲究报恩的传统。
一切的关系都只依赖于共同的利益。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在城外发现那么多人类奴隶的尸体觉得有些过于浪费了,你这里需要加强警戒,严禁任何人从这里跑到海里去自杀。”
云霜听他居然是因这件事而来,感到有些意外:“大人,我记得之前正是你把我手下的一千士卒调给了布勒,你看我带着区区五百大兵,能把这么长的城墙守得毫无漏洞吗?再说这些该死的人类奴隶自己想死,何必拦着,还能省点粮食。“
“不行,我现在就写个手令让布勒把你的手下还给你,反正他现在西门也并没什么战事,倒是你这里的情况就像个下水道,把这些还有用的家伙给冲出去浪费掉了!”
“我怕他可能不会答应。”云霜冷冷地回道:“大人别忘了,西门因为前不久遭遇过潜行者入侵的严重事件,城主已亲自过问并督管,你现在要他还人,岂不是跟城主唱反调?”
格雷一愣,才记起自己也因为此事吃过挂落,而且到现在还没找出那几个可恶的潜行者,现在要布勒还人自然是提都不用提的。
“那我给你写个手令,你去把黑石街的那些家伙都召集来,反正他们每天除了喝酒玩女人就没别事。”
“那可是你的专属卫队,我把他们叫来,你府邸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云霜自然赶紧摆手:“大人,你就别为这事操心了,我让手下多加巡视就可以了。”
格雷自然不好和他讲这件事其实非常重要,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没事,我的府邸应该还没有谁敢打主意,你去把他们找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云霜还是摇了摇头:”找来我能拿他们做什么?我使唤得动吗?尤其是那个马格努斯,在深渊就和我不对付,我可不想没事找事!“
格雷一听犯难了:“那这要我怎么办?”
“大人,恕我直言,如果这些该死的奴隶让你感到犯难,属下倒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有什么办法?”
“说不如做,不如我现在就带大人亲自示范一下。”
格雷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狐疑地点了点头。
云霜立马从剑架上取下自己的佩剑,然后对着格雷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移步的手势。
格雷大步踏出营帐,此时月华满天,海风徐徐,浩瀚无垠的海面波粼闪闪,宛如天上的星辰都在海里欢快地泡着澡。
恶魔没有这样的审美细胞,自然欣赏不来如此美景。
云霜一出来,就带着格雷沿着宽阔的城墙朝前走去。
一路上,原本是负责站岗警戒的恶魔士兵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都在玩着刚从人类那里学来的赌博游戏——摇骰子,一个个神情专注得就连云霜他们走过身边都无知觉。
格雷有些生气:“这成何体统?还有点军团该有的样子吗?”
云霜却耸了耸肩,并拉住显然就要走过去砸场子的格雷:“大人息怒,站岗警戒本就枯燥乏味,何况这城东之外便是茫茫大海,白天没鸟事只能看鸟,晚上鸟都没得看自然就只能自己找点乐自打发下时间,你要是把我调到南门和北门,我可以保证,这群家伙个顶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猛货。”
格雷头一扬,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云霜的话他显然听进去了,自然不作停留地继续朝前走去。
一会儿后,格雷问道:”你要给我示范什么?“
云霜却突然停了下来,把手竖在嘴中间,示意格雷保持安静。
格雷正感诧异,只见云霜忽然折身蹑手蹑脚地朝城内一边走去。
然后在格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忽然把手直接探进了城墙厚实的石块里。
那石块发出一阵奇怪的波动,仿佛融化了一般。
云霜闭着眼掏摸了一会,终于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轻笑起来:“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说怎么那些该死的奴隶能越过我驻守的城墙呢,原来是有这么一位乐于助人的魔法师帮忙!”
说话间,一个身着黑袍的小身影就被他轻轻地从石块里拧抽了出来。
赫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人类小姑娘。
只见她身材娇小,虽然瘦得皮包骨,五官却仍旧精致,亦然是个美人坯子。
此时的她被云霜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自是一脸恐惧,黄豆大的汗珠立马布满了她本不大的额头,并簌簌滚落下来。
云霜却笑得很是开心,得意地把她拎到格雷面前:“大人,这应该是就那批逃匿进来的潜行者之一。”
格雷一见,却瞠目结舌地喊道:“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