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离开厢房之前对陈牧说,现在就可以给陈平进行资质测试,测与不测,全凭陈牧定夺。
他站在升龙观的院子中,望着天边,静静出神。
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内心忐忑,能做的全部都做了,是否能拿到这次机缘,全看父子二人商量的结果。
如果是凡人家庭或者其他宗门子嗣,他即便硬抢,也会把人带回宗门。
这是注定成为金丹境的修仙者,天大的功劳。
即便会得罪其他宗门,升龙道非但不会处罚,反而会极力袒护。
陈平的背后是陈家,有金丹大能的家族。
这位金丹大能偏偏是自己宗门十几位大长老之一,如果硬抢了陈平,恐怕陈家老祖会第一个拍死他。
十岁是宗门要求的测试年龄,陈平十岁测试资质,即便再惊人也是按照门规行事,这份天大的功劳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陈牧对陈平的宠爱,他看在眼里,陈家有修行功法,如果陈平修炼几年之后再上山也与他没有关系。
所以他才用眼神提醒陈牧,修仙界危险,只要陈平继续修炼,眼界定然会越来越高,不会留在家中。
早些上山修行,学到的东西更多,将来就多一分保命手段。
除非陈牧铁了心要将陈平留在身边,直接断了他的修仙路,该做的都做了,出现这种结果,张帆也不会有遗憾。
只要陈平继续修炼,陈牧定然会让他早些上山,这个功劳张帆就拿到手了。
张帆还有另外三个目的,都是以后修仙的筹码。
第一、虽然是他引诱陈牧来到升龙观,只是将阴灵根的事情极尽详细的告诉了父子二人。
他从来没有执意要求为陈平测试灵根,最后的选择权仍然交到父子二人手上。
对陈牧来说,早些知道陈平的资质,就是给他儿子增加一分生命保障,陈牧欠他张帆一份恩情,陈牧欠的就是陈家欠的。
对陈平来说,不管将来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他张帆都是发掘他的领路人,陈平也欠下一份恩情。
他们父子欠下的恩情,再加上这些年驱邪避祸的情分,真有一日求到陈家修仙一脉,都是可以换来庇护的资本。
第二、张帆提前为陈平测试资质,由他一个外人上报至宗门,又是不一样的结果。
陈家自己上报,那是家族内的子弟想上升龙道修行,宗门依然会极力培养,也只是如此。
如果由他一个外人上报,宗门需要先告知陈老祖,经过陈老祖答应才可以,这样就会将陈平请上山,升龙道就欠了陈老祖以及陈氏一脉的情分。
陈家老祖也好,陈氏修仙一脉也罢,包括陈牧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他们不会想不到,这其中的不同。
这是他张帆给要来的情分,借此便可以攀上陈家这颗修仙大树。
第三、升龙观中还有其他师弟,所有人都看到是陈牧带陈平过来的,不是他张帆私自替陈平测试资质,而是猜测出异样,由陈家人自己决定的结果。
他只是顺势而为,宗门也不会真的较真,相反还会觉得他张帆考虑周到。
因为陈老祖和陈平都是升龙道的人,欠下的情分多半会以天材地宝进行奖励,也不是给外人。
陈家将来肯定势大,宗门顺势找到借口奖励陈氏一脉,这是升龙道乐于见到的,是他张帆制造了一次笼络人心的机会,说不定给的奖赏会更加丰厚。
只要测试结果是阴灵根,这些功劳通通是他张帆的。
张帆忍不住叹气,心里嘀咕:“小人物不容易啊。”
“……”
厢房中,陈平站在父亲身侧,看着沉默中的父亲,心中十分好奇。
张帆讲的事情,他都能明白,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阴灵根大成,修仙天赋出奇的好。
父亲没有因为这些开心,反而给他的感觉,除了初始的震惊之外,一直有些复杂的情绪在流露。
他好奇的问:“爹,您怎么了?
张观主有哪些地方说的不对吗?”
陈牧看向儿子:“我没事,张观主所言应该不会差,我只是在考虑一些事情。”
他内心很复杂,既为陈平的天赋感到骄傲,又十分的不舍。
升龙道宗门规,未经宗门允许,未筑基弟子不得擅自下山。
筑基之前,只有一次下山省亲的机会,这次机会就相当于了却尘缘。
筑基之后,修仙者可以入世历练,宗门不会过多干涉。
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筑基之后还可以一家团圆,但是陈牧清楚,筑基之后就已经脱离凡尘了。
外出历练,寻求机缘,一走就是无尽的岁月。
更何况圈子不同,感情会日益淡薄,已经人仙殊途。
他弟弟陈全便是如此,历练之前或是回来之后,都会回家看看。可是一走就是几年,在家中待不了几天,这是切身的感受。
如果只是弟弟这种情况还好一些,毕竟是兄弟,不是子女,感受还不一样。
究其根源是因为陈平的姐姐,陈晴儿。
当年陈晴儿上山的时候,陈牧没有如此犹豫,还非常的自豪。
陈晴儿十岁去的升龙道,已经走了七年。
陈牧不止一次看到秦氏偷偷抹眼泪,就是因为想念女儿,他又何尝不想。
正是因为切身感到了分离之苦,又加上陈家无数先辈的例子,陈牧实在是有些犹豫不决。
陈牧知道入山修仙是好事,虽然修仙界有一定的危险,小心一些也能应付。
修仙者无灾无病,一旦修行有成,青春永驻,寿元悠久,天大地大哪里都去得,生活也是有滋有味。
如果陈平没有资质或者资质一般,留在家族中修炼就可以,这是陈牧夫妻最乐于看到的,既不耽误前途,又能一家团圆。
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陈牧的预估,他能看出张帆推测中有夸大的成分,这无非是蛊惑陈平早些入宗的小把戏,仔细琢磨便可以看透。
张帆解释的十分详细,推测合理,陈平的修仙资质应该是毋庸置疑。
如此上佳的资质,将来定会取得一些成就,外出游历是少不了的,留在家中始终是不能得到最好的教导,能多学一些本事才是上策。
陈牧想到此处,缓缓道:“平儿,你想过将来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屋子里,我就希望身体能好起来,去屋子外面看看,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好。
当然,能够交一些朋友最好了,别的我没有想过。”
“你已经九岁了,很多道理都能明白。”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放弃修仙这条路,留在凡尘。
咱们陈家有些实力,你这一生都可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现在身体也好了,想去哪里看看都可以,我不会阻拦你。
你这一生无忧无虑,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发愁,陈家能一直保护你。”
“二、去仙门修行,追求那缈缈仙路。
我和你娘就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咱们一家再团圆,恐怕就得十年之后了。
你将来面临一些困难,陈家也没能力再保护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陈平听闻,终于知道父亲在犹豫什么了。
他抿了抿嘴,只觉得有股气在胸腔之中升起,哽在喉咙处。
陈牧继续道:“当年我和你二叔陈全,就像你现在面临的选择。
我没有修仙资质,留在家族之中继承家业。
虽然蜗居在渔阳郡,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一生也挺开心的。
你二叔入仙门十几年之后,筑基成功。
他入世游历也会回家小住几天,虽然在外面风餐露宿,危险重重,确实去过很多我到不了的地方,见过很多我不曾见过的风景,他也挺开心的。”
陈牧眼神迷离,一脸的追忆之色:“我们兄弟二人在一起谈论人生,也都有些互相羡慕的情绪。
我羡慕他乘风而来,潇洒自在。
他羡慕我生活安逸,享受天伦之乐。
只是近些年相聚的少了,圈子不同,眼界也不一样,各有各的幸福。”
“平儿,你不必有太多的负担,更不用顾及我和你母亲的感受,过两年你大哥就会回到我们身边,有他在你尽管放心便是。
你按照内心的想法选择就行,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陈平抿紧的嘴巴张开,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带笑容的父亲,他郑重的跪下:“爹,我想像二叔一样,四处去看看。
我一定努力修炼,十年之后我就回来孝敬您和母亲,将来我保护你们。”
陈牧洒脱的哈哈大笑:“好,好男儿志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