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望着身子佝偻,颤颤巍巍远去的三爷爷,心中苦涩。
短短的时间,仿佛洗尽铅华,判若两人。
他能理解,如果爹还在,无论何事,爹都会挡在自己身前。
收回目光,看着狼狈不堪的陈忠,提剑而起,再次冲锋,他知道该结束了。
陈忠见事已至此,抬头看了看天,神色一敛,飞身冲向陈平。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刹那间错身而过,陈平只出了一剑,腰斩而过,却没有斩断。
陈忠未出手,轰然倒地。
两声悲呼传来,陈祥、陈福连滚地爬的冲向陈忠。
陈平扫了一眼七名大汉,这七人不约而同的紧了紧手中兵器,向后退去。
陈平不想再打下去了,主谋已死,事情已经结束,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向着府门走去。
陈府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他们是被府内传出的喊杀声吸引,又看到停放在府门前的棺木,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脸的好奇。
陈平走出府门就看到聚集的人群,他环视一圈,轻声道:“我是陈牧的儿子陈平,我杀人了,去报官吧。”
民众愕然的瞪大眼睛,陈牧的儿子来陈府杀人,这又是为什么?
哗然声四起,看到陈平满身血污,也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陈平来到棺木旁,轻轻的抚摸,呢喃道:“青儿姐,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家了。
再看一眼,咱们就该走了。”
物犹在,人已非,情已断,何为家。
陈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再次扛起硕大的棺材,稳步前行,这一次是送青儿回家。
“……”
陈家墓地,清风拂面,独立一人。
陈平将青儿安置在爹娘的坟墓旁,又伫立良久才离开。
他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不得不离开。
一、去往京城,救出他大哥陈放。
二、去升龙道宗,查明姐姐的生死。
陈平考虑良久,陈家现在翻案是不可能了,只能先想办法救出大哥,然后将他送出许国。
他杀了陈忠,此事应该会传到京城,结果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实力,此事需要去求援,想办法回到混元宗,求师兄出面,那样就可以安全的救出大哥。
如果自己贸然前去,非但救不了大哥,恐怕兄弟二人都会死在天罗地网之下。
只要自己不露面,朝廷应该不会轻易害死大哥,此事急不得。
打定主意,他决定先去升龙观碰碰运气,如果那里还有弟子在,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有应对的办法。
陈平为了隐藏行踪,一路潜行,专走人迹罕至的小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来到升龙观。
再看到这座古色古香的道观,他没有了初见时的震撼,这便是眼界和心境的不同。
一声长叹,上前叩打门环,等了一会无人应答。
他四下观瞧,没有人影,飞身而起,直接略入庭院。
风景依旧,却少了人气。
陈平转了一圈,不见人影,最后站在仙缘殿前的茶树下,望着如今枝繁叶茂的茶树,一阵阵失神。
“许久不见,小公子风采依旧。”一道和煦的声音传来。
陈平骤然一惊,默默运转法力,缓缓转身。
“张观主。”陈平惊喜的道。
“哈哈哈,小公子别来无恙。”张帆显得很开心。
陈平上下打量张帆,风采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解释道:“观主大人,我方才敲门没有应答,以为观中无人,这才擅自进来。”
“无妨,都是老友了。
你现在也是修仙者,切莫叫我观主了。
咱们还是按照仙门的规矩,叫我一声师兄便是。”
陈平点点头,他心里觉得和张帆比较熟悉,便没那么多客套,直接问道:“师兄,我听说升龙道宗出事了?”
“里面说罢,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张帆头前带路,在后殿找了一间静室,两人分别落座。
不等陈平发问,张帆直接开口道:“大燕山三门突袭升龙道宗,一场大战,升龙道宗覆灭。”
陈平惊愕道:“不是说升龙道宗在方圆几千里实力最强,背后又有混元一气宗支持,怎么会被灭?”
张帆惨然一笑,道:“大燕山三门,单独实力比升龙道宗相去甚远,但三门联合却胜过一筹。
此次三门非常团结,势必要一战定胜负,根本不给升龙道宗喘息的机会。
宗门事先未得到丝毫消息,三门倾巢而出,一战溃败,尽数陨落。”
陈平急切道:“我姐姐呢?”
“如果她未回过家中,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此次大战突然,宗门长辈奋力一搏,才有极少数弟子突围而出,其余人等均战死在黄龙山。”
陈平楞在当场,久久无话。
良久,张帆道:“师弟,修仙者看似逍遥自在,实则逃不出因果轮回,这都是命数,还需看开一些。”
陈平接连受到打击,心中的幻想再次破灭,苦涩道:“师兄,我家里也出事了。”
张帆一声长叹:“我听说了,为兄也是自身难保,只能躲在观中度日,实在是爱莫能助。
天道有轮回,盛极而衰,你还是要看开一些。”
陈平不甘心的道:“升龙道宗真的全部战死了吗?”
“当日洪水泛滥,你父亲差人去宗内求援。
宗门答应的事情自然作数,我本来也回到门内修行。
但此番事大,涉及黎民百姓甚多,为兄有些道行,又对渔阳郡熟悉,便随着一起下山。
没几日宗门传来消息,大燕山三门偷袭宗门,下山的门人又匆匆返回。
我师父命我留在此地,他担心水灾控制不住,留我在此传递消息。
我还未将后续灾情禀报回宗门,突围而出的同门路过此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我。
回山的门人,在双子峡谷东二十里处被伏击,尽数陨落。
宗门派人前来接应,又被击杀不少,三门一路尾随,顺势打入宗门。
三门将黄龙山团团包围,突围而出太难了。
最后,仅存的几位金丹大长老心知大势已去,恐怕会被灭门,拼死冲杀才打开一道缺口,只有极少数弟子突围而出。
我听那位同门说,陈氏一脉的人,未在突围者中。”
陈平听到如此解释,心知姐姐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噩耗之后,再闻噩耗,陈平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他恍惚的坐在木椅上,犹如痴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