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阳城万里之遥的某处,一僧一道的身影出现在偏僻的山涧小道,两人的身影皆显得狼狈异常。
道人是寻常老人模样,手中的木剑拦腰而断,身上道袍更是褴褛非常,嘴角依稀有殷红痕迹,想来应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僧人脸上看不出悲喜,但脚步踉跄,一副从风而服的模样,若非双手扶着杵杖,勉力支撑着身体,只怕已经倒在地上。
道人和僧人两者虽间隔一丈,但其间隐有扶危共济的味道。
佛道两相厌,是大元王朝和琉璃佛境两国间最好的写照,除却联手抵抗魔族时,平时里两国修行者之间很少有把臂同游的情况。所以此时的状况就显得有些许怪异。
就在此时,老道人似乎走的有些累,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双目盯着一旁的僧人,口中鄙夷地说道:“秃驴,你无时无刻不把慈悲挂在口上,可是动起手来比他娘的谁都狠,难道你们佛家都是如此虚伪?”
“张道友此言差矣,须知我佛慈悲,却也有怒目之时,更何况对方是魔族的妖孽,贫僧自然要全力除魔卫道,让其知晓佛法的厚重。”僧人也盘坐在地上,丝毫不介意道人语中的嘲讽,一脸的神圣庄严。
“哼,果然世间最虚伪的就是你们这些秃驴,连心狠手辣都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道人脸上不屑之意更浓,“若非魔将天放太过厉害,老道我怎么也不会和你这秃驴联手。”
不知因为太过疲乏,还是不屑与道人争辩,僧人不再接话,只是默默地盘坐着低咏着佛经。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后,琉璃佛境最为神秘的拉扎寺中走出了圣僧玄奘,大元王朝钦天监也派出了天师张当,二人皆是第七境上品的大修行者,亦是站在世间巅峰的强者,他们所去的地方是那神秘而不可知的葬海,而张当口中的魔将天放则是魔皇座下四王之一,实力霸道至极且残忍嗜杀,世人恐其凶残,称之为绝望王。
谁能想到,十二年后的一天,玄奘与张当竟以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偏僻的小山涧中,哪里还有丝毫高手的风范?
“你这秃驴不是好东西,毕方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鸟,见势不妙便飞的无影无踪,不出意外现在估计都飞回库伦巴托了。”张当见玄奘并未理他,犹自恼火道:“不过魔族那个叫天放的真心让人有点绝望,同为第七境上品的修为,竟仗着魔族强悍的体魄以一敌二而不死,让他逃了出去。”说着这位大元王朝的天师神色肃穆的看着南方,双目之中有杀气涌现。
“张道友,此间事了,贫僧须得将天弃降世的消息传回琉璃佛境,魔族固然可怖,可比起天弃来说,无异于米粒较之皓月。”玄奘并未久歇,只见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愁意,喃语道:“天弃降世,天下缟素,风雨如晦,末日将至。”
如果说魔族和人类之间是万年来一刀一剑杀出来的血仇,那么天弃者和世间生灵之间则是天地初开时就定下的宿怨。传说天弃者就是老天降下的业报,就如灭世的洪水,欲将整片天地重新卷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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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一片安静,两人都知晓天弃所指代的大恐怖,丝丝冷意笼罩在两人心间。
“大师自去便是,贫道也得回钦天监复命,十二年蹉跎,也不知天弃者已经成长到何种程度。”天师张当罕见的没有讥讽玄奘,可见他内心的沉重,“至于魔族那位绝望王也逃不出我大元王朝,这是他的命。”
玄奘闻言一怔,懵然想起一人来,便释怀道,“阿弥陀佛,人各有命,就算是魔族也一样。南边有他在,想来天放也逃不回魔国,贫僧这就去也。”
只见僧人挥一挥衣袖,一掠而起,到达数十丈高度后,在天空停下,然后朝着西方步步走去,一步一莲花,空中生佛国,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张当目送玄奘离开后,亦是心念一动便一步踏出,念动则剑动,不知从何处飞出的一柄细剑瞬间来到他的脚下,载着他扶摇直上,冲向云霄。
云海之上,天地寂寥,唯有一人一剑破开厚重的云霞,朝向洛阳急掠而去。
..。
大元王朝最南端,有一道山脉名为不破,它如天堑般横贯在大元王朝和魔国之间。
不破山脉如它的名字一样雄奇幽险,刀削斧劈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之生畏,这足以让它成为了隔绝人类和魔族世界的天然屏障。
不破山脉雄奇异常,莫说寻常百姓,就是天赋异禀的修行者也难以逾越,当然如果修行者达到第七境便能脱离大地的束缚,拥有了亲近天空的资格后便要另当别论。
整条山脉绵延万里,其中唯有一处峡谷贯通左右,这也使得这条峡谷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在其两端,人类和魔族各自修筑有两处雄城,分别以顽牢城和破山城为名,名字各取其意都显得那么针锋相对。
此时顽牢城头,一名白衫男子负手而立,气度儒雅中正,双目清澈空明。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渐行渐近,嘴角忽有一丝微笑挂起,悠然喃语道:“十二年前我让你进来,十二年后我却不想放你回去。”
一语话毕,疾风骤起,一道道沧桑苍凉的气息,从顽牢城中每一处砖缝石隙间散发出来,街巷阡陌间若有浅雾升起。
一念风起,一念阵成,白衫男子以城为阵,迎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