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径自来到桌案前,捞了杯盏就倒酒,自斟自饮起来。一杯烈酒下肚,云裳微微弯了弯唇角,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好酒。”瞧着一桌的精致点心,食欲大好,径自吃了起来,她这会儿是真的很饿,从早上到现在还一点儿东西没吃呢。
云裳方才还在和皇上对峙,这会儿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吃吃,该喝喝,不受半点儿影响。她这皇后已是当得窝囊至极,总不能还亏待了肚子。
抬手又斟了一杯酒,放在她对面,也给自己杯中添满,和那杯酒碰了个杯,对着空气笑问道:“慕容琛,你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是腕间一道疤?还是心上一个人呢?”
云裳知道慕容琛是被迫才娶的自己,否则,以他的脾气,恨不能离她越远越好,又怎么会娶她做皇后?如此看来,他这皇帝当得也不比她这窝囊皇后好到哪儿去,婚事都由不得自己。
次日一早,皇帝大婚之夜不宿椒房殿,却跑去柳妃那儿的消息不胫而走。果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不几日,皇上以皇后喜欢清静,人多口杂为名,特发慈悲,将幽兰宫赐给皇后居住,还特别嘱咐,皇后不喜旁人打扰,千万不要差人伺候,免得皇后不悦。原先在椒房殿还没服侍上几天的宫女太监,一夕之间,就都被调去了柳妃那里。
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千年的老妖精,最懂得见风使舵。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幽兰宫嘛,却如其名,是个绝顶幽深的地方,何以见得?说来也简单--坐标冷宫对面。
紫禁城是个攀高踩低的好地方,一时间,柳妃风光无两。
你问云裳?咳咳,她此刻正可劲儿在冷宫打扫蜘蛛网,事事亲力亲为。
慕容琛的那些美人、妃嫔集体约好得了风寒,一个个都是“咳嗽、发热、寸步难行”,没一个人过来给皇后请安,生怕沾染了晦气似的,日子久了,这早晨的请安大伙儿也就很默契的--一齐失忆了。
云裳也乐得清闲,反正无论何时何地,侯府总还是有一扇门永远为她敞开着。
幽兰宫确实清冷,但无论怎样黑暗的环境,云裳都能把日子过得明媚如春光。
没有阳光,就做自己的太阳。
清晨练武,午后烹茶。闲时阅书以为乐,黄昏抱猫向夕阳。小日子过得也是潇洒闲适。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一个小太监进了幽兰宫,云裳只当他是新来的,走错了地儿,好言相劝道:“你是新来的吧?赶紧出去吧,我这儿不能呆。”
“皇后娘娘,小的是圣上派来传话的。”
云裳挑了挑半边眉毛,“皇上?”云裳狐疑道。
“是的,娘娘,陛下让您赶紧换身衣裳,收拾些东西,半个时辰后,他在宫门口等您。”
“这么急?过去干什么?需要带什么东西?”
小太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太监捧出一套叠的齐齐整整的衣服交给云裳,“陛下还特意嘱咐您换上这身衣裳。”
云裳接过衣裳,打赏了小太监一点儿银子,便回去换衣服了。虽然不知道慕容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云裳换上衣裳,是一身很华丽的皇后宫装,底色是金色,金丝制成,正红色为主的凤凰刺绣,点缀着一些如意图案,看起来高贵华丽,气场十足。
云裳这才惊觉,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穿上皇后的宫装,也是难为她这个窝囊皇后了。对着镜子梳了一个发髻,发型比之前显老些,但怎么说自己也已嫁作人妇,总不好还是一副未出阁的小姑娘打扮。再者,慕容琛让她换上这身衣裳,明显不是出席普通场合。
至于要带的东西,云裳只带了那把贴身的袖刀,旁的倒也没什么好带的,跟着慕容琛,要什么没有。
云裳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就往宫门口去了,慕容琛果然已经在等了。
见了云裳的那一刻,慕容琛有些失神,仿佛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年,终于等来了她一般。慕容琛被自己这奇怪的想法吓到了,赶紧别开眼睛。
笑话!他要等的,可从来都不是她。
云裳并未觉察出慕容琛的异样。径直走了过去,福了一身:“皇上。”
慕容琛也不和她拐弯抹角,“随我走一趟。”
他既不多说,云裳也就不再多问,她最大的本事就是随遇而安,二话不说就踏上了轿辇。
慕容琛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但如此正合他意,随即也上了马车。
云裳闭着眼假寐,免得两人相对无言,徒生尴尬,又或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云裳知道,这两种情况都是极有可能的,索性装睡。
慕容琛以为她是故意不理会自己,便也不主动招惹云裳,一路无话。
马车最终在一个酒楼门前停下,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云裳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慕容琛是带自己来吃饭的,奈何香味太诱人,不好把持。
慕容琛嫌弃地扫了云裳一眼:“口水擦一擦,等会儿吃的时候注意形象,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皇后,可别丢了我的脸。”
“臣妾明白。”她虽然对美食没多少免疫力,但好歹也是出身王候世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断不至于失了身份。
奇怪的是平时人满为患的酒楼,今日里头却不见任何任何客人,云裳好奇道:“你要是真想尝这儿的口味,直接把厨子接进宫里去做便好了,又何必到这儿来包场?”
闻言,慕容琛眼里一片阴鸷,“是他们选的这里,你等会儿什么也别多说,什么也别多问,别给我添乱,清楚了吗?”
云裳嘴角抽了一抽,“你这既不让吃东西,又不让我说话,那又是为何要我一同来此?”
慕容琛斜了一眼云裳,淡淡道:“当摆设。”
云裳很快知道了“当摆设”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