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地冻,暴雪过后野外的低温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我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出任务,拿起蒸汽枪将仪器上冻结的泥土清理干净。
杨成武仿佛变成动漫里的冰霜巨人,走起路来咔咔之响,没办法干净一些,场地到处都是水和冰,唯一暖和的是地下2千米循环上来的泥浆,这泥浆的温度高却是碰不得,因为不知道酸碱性会烧手的。
我问杨成武:“要不要再给你用蒸汽枪冲一冲靴子?免得一会冻成冰又走不动路。”
杨成武摇了摇头回答:“还是算了吧,马上要去下一个地方测量,等回了驻地这几天没有任务一起洗。”
等到了新的油井完成仪器下井任务,我和杨成武躺在区域外的地上看星星,这里的星空美丽极了,因为没有大气污染整条银河就像悬挂起来的水晶灯。偶尔会有流星,于是我们就开始数星星等待流星划过许下愿望。
不愧是空气清新,两个小时第三颗流星划过我问杨成武:“成武这第三颗星星你许的什么愿望?”
杨成武拍了拍雪地道:“这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回答:“屁的不灵,这些天都多少颗流星飞下来了,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了好不好,一天五六个还差这一颗的愿望吗?”
杨成武笑了笑说:“也是,我刚才许愿能快一些回驻地,给冻的没电的手机充满电和女朋友聊天。”
每次都是这样,回驻地充电杨成武的微信总能跳出一大排的留言,没办法这工作就这样,没法理解一个石油工人为什么不在线,因为这里有无数人承担着未来,汽车需要石油,建设需要石油,衣食住行都需要,而我们需要熬夜,需要与大自然争夺物资的体力,更需要科学的智慧。
今天倒是很巧,没赶上钻井队的饭店,却吃到了这里的夜宵,这是给熬夜工作的人员准备的饭食,要么肉包子,要么打撸面条。
我与杨成武对着吸面条,一碗又一碗,本来体能消耗的就很快,再加上低温的环境,就算吃的再多也熬不住三个小时身体热量的消耗。没办法只能尽量多吃一些。
最后一次测量终于结束了,算了算有四十个小时没睡,杨成武上车后倒头就睡,而我也躺在车里尽量好受一些,顾不上一路的颠簸,能休息一会算一会。
回到驻地队长通知6天内没有任务,大家都松了口气,这几天刚刚好也是放工资的时候,次日上午大家都收到了工资条。
杨成武的工资与我一样有4千5,而老员工们按照职称从少的6千到多的8千,队长作为高级工程师那技术水平自然与我们有很大分水岭,可以说月薪过万,我也问过队长考高级工程师要多久,队长说他运起好考了十五年。
要问是什么支撑着这些老光棍们活下去?除了高薪剩下的只有对这片油田的奉献,我们深深的爱着这片油田,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当你所热爱的理想正好符合你的工作,那就是幸福。我所学的在这里有用,我所想要探索的大自然也在这里,我是理科生又不是艺术生当然爱这个。
开心与快乐推着众人出去消费,老员工们将抚养费打给子女后剩下的就可以享受一下生活,谁也没法忍受在野外呆太久,那会产生孤独。
杨成武除了日用品和吃零食大部分钱都存下了,而我除了买本新书也没有什么消费,毕竟我们还年轻工作的时间尚短。老员工们不一样,出去捏脚的捏脚,泡澡的泡澡,有的结队下馆子,有的奔向电影院与其他娱乐场所。
两天后大家都回来发现少了个人,胖司机居然不见了!
队长给胖司机打了电话结果没人接,直到隔天夜里胖哥才终于回来。
大家纷纷问起胖司机是不是去一条街了,而胖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吹嘘牛皮。
胖哥很坚定的拿出一封离职信对着大家说:“我要离职回老家,承蒙兄弟们这些年的恩情,没啥好说的,家里老人来电话说前妻要结婚,我要回家起诉她,起码把自己孩子的抚养权拿回来。”
大家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小六哥和胖哥关系好问了一句
“你回去工作怎么办?回内蒙再找这样一个月6千多的活可不好找。”
胖哥抱住小六子的肩膀拍了拍说:“咱挺大个爷们有手有脚的,还怕找不到一份工作?我是司机离开这里比你们好找工作,好兄弟别担心。”
买了上好的熟食,胖哥最后和大家喝顿酒。次日一早大家都还没起胖哥卷起行李偷偷的离开了。
等我们发现时候床位已经空空荡荡,小六子蹲在胖哥的床板上说起胖哥的事情。
“这看样胖子的离开估计是不会回来,你们不知道,最早时候我们在南边的油田就认识,他也算可怜人,四年没回家婆娘跟别人了,他回家后才发现,一气之下打了起来还留下斗殴的案底,好在公司缺人没开除他。”
平头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想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太多,干脆一言不发。
小六子又开口问:“平头你不讲两句?这一圈人就你有家应该说点什么。”
平头哥脸上的皱纹就像车胎的条纹,早已磨炼的充满韧性。
“我平头能说什么,要是我摊上这样的婆娘也离婚,这就是离家近,要是想过去一样去那么远地方我也辞职。”
小六子笑骂一句:“别人说我信,就你那胆子怕谁都能欺负你,不被对方反打就算好的了,要是真有那一天别忘记叫上我,起码能保护你少挨打。”
平头哥最后调侃小六子:“那我儿子还能看着我挨打,你这胡咧咧竟说屁话。”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解散各忙各的,胖司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家也再没有谈论过有关胖司机的任何事情。
我坐在床边吃油焖面,杨成武仿佛自言自语般对着我说道:“异地恋是真的可怕,等我攒够钱也得考虑请个长假早点回家订婚,你说是不是?”
我咽下面条点了点头:“是啊,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