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后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我来,冷锅冷灶不说,这人要吃药了,壶里连半点水也没有,这是过日子吗芳啊?怎么咱就摊上这么一个主?”老人愤愤牢骚着,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孕产妇听后,还是死死的埋着头,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着,借以隐忍着层层上翻的怒气。
昔日温婉清艳、笑靥如花的容颜,里里外外,早已爬满了愤恨不屑、哀愁隐忍的怨气。
周身青春饱满、活力四射的生命力,也早已处在消耗的边缘里。
在“老人”说话时,戚振江恰巧拿着帆布包走进了外屋,也恰巧听到了老人的话语,他停顿了下脚步。
在“老人”继续说时,他低头低眸,嘴微张着,心中……或许也早已翻滚了千百遍。
老人说完后,他又停顿了一两秒,还是惯性的抬头扬声。
他,在外屋直接显摆的开声,同时侧身撩帘道:“车上有个帆布包,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落的,嚯,里面还有一袋子鸡蛋,看着得有四五十个,这回闹着了!”
孕产妇和“老人”听后,都彼此看了一眼。
孕产妇更是长吁了口气,闭眸手握拳抵太阳穴,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终是“老人”坐转过身,板着脸看向戚振江,一脸平静的说道:“我放的,给你媳妇补身子的!”
戚振江听后,瞬间声停语消,举着帆布包的手无处安放,眼也不自然的撑着,也不知再如何开口,就又那样木木的杵着了。
这时,孕产妇睁开了眼,“妈,不用,上回你带来的鸡蛋还没吃完呢,再说家里养的鸡也天天下蛋!”
“给你拿过来了,你就该吃就吃!别亏着自个!这壶里一点热水都没有,我去给你烧点水,擦擦身子!”“老人”边嗔怒着,边要起身。
孕产妇拉住了老人,不善的瞅向了戚振江,命令的口吻道:“戚振江,抱点柴火烧点水,也快大中午了,看着做点饭!”
戚振江啥也没说,抱着鼓鼓的帆布袋,默然迈步悄然转身,去抱柴烧水做饭去了......
这时“老人”对孕产妇说:“芳啊,一会妈给你擦下身子,没什么事,妈中午得赶着回去!这羊、狗、驴、鸡还没喂,中午也得给湛文两口子做饭!就不在这吃了!”
“哎呀,妈,湛文自己不能干吗?都成家立业了,该干的活就让他干!别总惯着他!中午吃完饭再回去!”孕产妇瞬间回到了小女儿心态,和老妈撒娇的笑说道。
“妈这两天还过来呢,今看你这边没什么事,妈也就放心了!听妈话,别总生闷气,顺顺当当的生完这胎,把月子坐好了,之后再有事说事!”“老人”还是不放心地嘱咐着。
“嗯~知道了!”孕产妇也不再劝,低头略闷声的应道。
“也折腾一早晨了,自己先闭上眼眯会,养养精神!”老人边说着,边给孕产妇整理了下苫盖的小薄单子。
“嗯。”孕产妇调整了下心绪,勉微笑着闭眸,尽量全身心放松着,勉强自己全然入睡去了。
“老人”看了闺女一眼,转过身体手抵床,将全身重力压到左脚,右脚渐渐过渡力,后以手背为支撑力,轻轻的站了起来,走路时也尽量迈着一致的步伐。
若仔细看,“老人”的右腿,走路是不利索的。
“老人”走到了外屋,看见戚振江正在盖大铁锅盖,可能再不待见,也毕竟是自己姑爷吧,以一个长辈的口吻,直接的开口说道:“我烧吧,你去把鸡、驴喂喂,再看看还有什么活!”
戚振江没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老人”,眼睛不自然的睁着,嘴也微张,终是缓缓的让出了位,无声的出去“干活”了。
“老人”迈着小碎步,走至灶台前,掀开了沉重的锅盖,后转身走到了水缸前,用水舀又添了两舀水,并又往铁篦子中加了三个鸡蛋。
盖上锅盖后,“老人”慢慢的弯下身,一条腿略斜伸向前,坐在了小板凳上,随后收拢了回来,满是老茧的双手,拿起一根根的玉米秸秆,全部从中间折断后,一一填进灶膛口。
她,拿起泊头火柴,滑擦了两三下,小火苗终跃起,以一己之力,点燃了熊熊大火,以难以阻挡之势,燎亮了整个灶膛!
“老人”边拉着风箱,边填着玉米秸秆。氤氲的热气,腾腾升起,再加之炙热的温度,“老人”的热汗就没断过。
大约二十分钟,“老人”将饭做熟了。
她缓慢的起身,拿起了角落里堆放的笤帚,将碎叶及尘土扫到一起,后又猫着腰低下身,用手划拉了下碎叶,抓填至了灶膛,还把尘土及之前堆积的灶膛灰,统统扫至了簸箕里,起身端着簸箕去倒掉。
出去后,也没见到戚振江的半个人影。
“老人”叹了口气,走了回来撂下簸箕,略洗了手,拿来了两个暖水壶,提着放在锅台上。
把大锅盖掀开,端出了馒头菜,放在菜板子上晾着,又把树杈篦子拿出,倚立在了墙壁上。
之后,拿下了水壶木塞,用铝质水舀一一淘满了水,再分别手握着壶把,把这两个暖水壶,一一的放回了四腿长桌。
再之后,“老人”翻看了下橱柜,拿出了半袋细挂面,切了小半块白菜及葱花,还打了2个鸡蛋。
一切完成后,起身去院外的柴火垛,抽了几根玉米秸秆及小树枝。
进屋放下后,她折断玉米秸秆,往灶膛填了几小截,等待着灶膛底火自燃。
在等待时,她拿来了双喜搪瓷脸盆,把锅里剩余量的热水,全部淘进了洗脸盆里。
将洗脸盆放一旁后,灶膛底火引燃了玉米秸秆。
待锅热后,“老人”放油葱花炝锅,后煸炒白菜丝,加清水盖锅盖,弯身填小树枝。
灶膛的火独自燃着,锅里的水渐温着。
这时“老人”端起搪瓷脸盆,走到水缸旁兑上一些凉水,用手一次次试过温度后,拿起了洗脸盆架上的毛巾,走进了孕产妇的屋子。
“芳,芳,起来先擦擦身子,吃点东西再睡!”“老人”一边轻喊着,一边把盆放到地上。
孕产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这一觉虽然很短暂,但她却睡得很深沉。
在“老人”的帮助下,坐起了身子,“老人”转身端起了洗脸盆,“先把手脸洗洗,一会我给你擦擦身上!”
孕产妇配合着老人洗了手,洗了脸,“老人”一一的全部给擦干后,又浸湿了毛巾,一一的给孕产妇擦拭着身子。
“抬这个胳膊!”
“来,我扶着你转下身!”
“腿往前伸!”
“水凉些了,我再加点,泡泡脚,省的腿肿!”
......
整个擦拭过程,“老人”一直在叨叨着,孕产妇全程配合着,一句不曾言语。
“老人”加水后,搀扶着孕产妇坐到了床边,将她的双脚泡至温水中,“凉不凉?凉就再加点热水!”
“正好!”孕产妇心里暖暖的,双脚相互摩擦着。
“多泡会儿,我给你把饭端过来,趁热吃了再睡!”“老人”说完,就转身去收拾了。
她从正房搬来一把木椅子,放在了孕产妇的床前。
后走至灶台,拿一个碗,盛放了熥的鸡蛋,拿另一个大碗,拨下了一些菜,并搁上了两个馒头,两手端起两碗,走进孕产妇的屋,放在了木椅子上。
忙完,她又走到灶台,把燃出灶膛口的木枝,捏着尾部扔进了灶膛里。
这时大锅里的水,正好翻滚的沸腾着。
“老人”掀开了大锅盖,抽出一小把挂面,顺锅壁滑进了热水中。
一到二分钟后,撒入了些盐、味精调料。
待热汤煮熟出锅后,“老人”用抹布垫着碗沿,两手捧着一碗热汤,走至孕产妇的屋里,把它也放在了木椅上晾着,之后又转身拿了一双筷子和一袋红糖进来。
“水温了吧,抬脚擦擦,吃饭!”“老人”边说着,边拿起毛巾,给孕产妇抬着腿,擦干了双脚。
擦完后“老人”端盆转身,去倒洗脚水了。
再回来,孕产妇还未动筷子,“妈,你也吃点,做的也够!”
“不用管我,你把这三个鸡蛋,蘸红糖都吃了,再把这碗汤也喝了!多吃生孩子才有体力,别到生时没力气了!”老人边叨叨说着,边磕着鸡蛋剥落壳。
“戚振江这个东西,让他喂喂鸡驴,人出去一猛子也不知道扎哪去了!”老人又唠家常的嗔责道。
“指望他干活,切,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孕产妇咬牙般愤愤的不屑道。
“你三姨也是,做媒夸的这个好,那个好,什么退伍的,什么模样好,什么三兄弟,结果一家子这么个玩意,要是早知道,打死也不能进这么个破家门子!”“老人”心口忍着一股浓浓的怨气,恨恨的悔不当初的说道。
孕产妇听后低着头,心口也堵着一股怨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唯有默不作声的夹着菜,咬着馒头一口口嚼着。
“老人”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把刚剥完的鸡蛋递给了孕妇,孕妇默默的接了过来,蘸着红糖一口口的吃着。
“老人”又拿起了第二个鸡蛋,磕破鸡蛋一小角,继续剥落着壳。
“现在觉得又疼了吗?”老人试着转移了话题。
“不疼!就早上那会儿疼的不行,回来不疼了后,到现在也没再疼!”孕产妇平静的说着。
“看来这个大夫还是挺有经验的,不管怎么说吧,人家城里的大夫,肯定比村里的强!你这一时半会儿应该是生不了,不过也顶多这一两天,这也说不准,自己精着点心!”“老人”不放心的嘱托道。
“哎呀,知道了,你就甭操心了!”孕产妇貌似嫌弃“老人”的唠叨,佯装不耐烦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