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死三任丈夫的李桂芹在第四任丈夫从死人堆里翻出的担架上生第四个孩子。李桂芹的彩礼钱从牛到羊到狗，村中传着李桂芹那穴里流出的是毒汁，就是不要钱也不上。
李桂芹听着孩子的哭声，回想起多年前京里戏班子一小生回来聚一帮子人搞了个戏班子叫三民社，乡里个个村子巡演，傍晚时分天色初昏，那一班子人就在村口搭起了台子来唱戏，那晚唱的是千里走单骑。
关羽（唱）：“曹相虽待我有恩，奈吾兄有难怎可不去相助呀”。
张辽（唱）：“寿亭侯寿亭侯，将军不知为何在此长吁短叹，郁闷不已呀，可说我听，定能除兄之忧”。
关羽（唱）：“嘿呀，吾与汝言，可切莫诉与丞相”。
张辽（唱）：“兄与我有恩，吾怎会如此待兄”。
关羽（唱）：“吾与大哥三弟自幽州起义兵共伐黄巾，纵横天下，不想中途与之分别，奈丞相与吾有恩，吾近日听闻长兄已投冀州袁绍，吾欲往”。
张辽（唱）：“可是丞相待将军薄，不比皇叔”。
关羽（唱）：“非也，丞相待吾乃臣子之恩，皇叔仍兄父之恩，虽无厚薄之分，可怜吾兄飘零半世，虽未成功业实待吾如手足，吾欲寻皇叔。”
张辽（唱）：“汝意已决，将军保重。”（关羽退）“此事重大，不可不与丞相言。”（张辽退）。
李桂芹坐在台下的凳子上，台上火光交错，她并不知道关羽为何要走，只是知道关羽应该是个好的，因为每当关羽开口台下从每个村子来晃趟子的都叫好。还有那个叫丞相的大概是个坏的，因为穿着麻衣汗衫的小孩朝张辽吐口水。这个班子每隔几个月就在村子里连着演好几个晚上，演的也是老生常谈，那些脍炙人口的西游水浒三国之类，不过李桂芹并不会分别这些人物，你就是告诉她关羽是要去梁山泊去找刘备她大概也会相信。李桂芹看的睡眼朦胧，涨大的膀胱让她打起精神，到戏班子后台用几根木棍和破布搭的旱厕里排泄体内的压力，这要是在以前或没什么人的时候她就直接挤出人堆，脱下裤子就开始，但现在人太多了，她也已经十七了，知道一些地方不可以给外人看。原来她脱下裤子，就有隔壁村子瘪三朝她笑，不过那时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会朝他笑。李桂芹带着朦胧的睡眼向旱厕走去。李桂芹脱下裤子，蹲了下去，听到外传来的各种声音（莫要挡我归途，这班子没啥好的，念丞相之恩，那曹操是原来黄家的大儿子演的，汝等速去）。这是李桂芹唯一的懂的，原来黄贵龙仪仗着县太爷和自己家人口多，在村里打死了人让自己家人围了被打死人家屋子，拦着村口，各方走通赶紧把人烧化，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后来南边打来的北伐军直接毙了县太爷，又碰到天灾，饿殍遍野，黄家人多就更养不活了，好几个成了流民到皖北要饭去了，这黄贵龙一下怏了，小儿子饿的受不了去剥榆树皮，掐柳树芯子，莫名其妙死在外边，说是掐柳树芯子摔死子，可谁都知道有鬼。这下黄贵龙一家子都逃到了皖北，没几年黄贵龙死在外边，大儿子黄大平碰巧跟了个戏班子，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李桂芹直起身子，提起裤子，外面嘈杂的声音并未减弱，李桂芹在杂乱的声音中听到弱弱的一句“狗日的黄贵龙，你死了就弄死你儿子。”李桂芹瞬间慌了神，走出旱厕看见不远处围了一帮人，李桂芹知道他们大概要在今夜动手，她重回到人群的外围，一群演员正在谢幕，只见曹操鞠躬，掀起台幕下场。她有种想要到后台的感觉，她并不是想要救黄大平，只是第一次直面死亡，感到莫名的激动。她离开人群绕个半圆到后面，临时拉起的幕布演员正在里面脱妆，他后面要演的是正在茶楼喝茶坐等武松前来的西门庆。李桂芹在挂着戏服的架子后面躲着，看到外面散乱的人群中有些人有规律的朝这里移动，她知道这件事已经开始了。
他们有意的把这里的人驱赶到别处，李桂芹在戏服架子里躲着，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幕布里面，那群人中耍流氓被关了几年张大发走到衣架边解开裤绳对着潘金莲戏服上露出的红色肚兜尿着，李桂芹瞬间感觉到害怕，怕他们看到自己躲在这，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男性的那东西，她突然感觉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突兀丑陋的东西，她觉得有些恶心，黄色的液体顺着戏服往下流，她感动厌恶这些人他们都有丑陋的东西，她想他们都去死，她现在反而觉得像戏中人物比真人干净的多，莫名升起对黄大平的怜悯之心，她觉得自己怀着意义。张大发系起裤子去别处了，李桂芹觉得自己的意义就是去救黄大平，当那群人没有注视幕布时李桂芹静静快步走了进去黄大平看见她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这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找来了”“谁？”“你爹打死的打死的那个”。黄大平马上明白过了直接从棚顶翻走了，李桂芹在下傻眼了他这练戏的能直接翻走，自己可怎么办，外边的人马上就进来了，自己到成了坐等受戮的西门庆，转瞬之间棚子外围了一帮人，朝里面一看，只有李桂芹一个。“黄贵龙那狗儿子呢？”李桂芹直接傻了“刚跑了”。还没问下一句瞬间整个声势都变了，喊声喧天。关公拿着大刀，黑脸的宋江，猴模样的人拿着棍子，几个短粗身材的汉子，一个穿粗圆布衫带着金丝眼镜的人拿着鸟铳，门口的那群人一看人多马上跑开了，人群中走出妆未脱完的曹操，走到门口“他们没怎么样你吧”李桂芹反应过了“你个狗模狗样，直接跑了，现在装模作样作啥”。众人见她开口不善皆不言语，圆衫那人见众人皆不说话，口袋里摸了几个铜子，给李桂芹打发了两句李桂芹就走了。
一台戏演毕，黄大平妆都未脱就提着一只鸭子，朝李桂芹回去的方向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