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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中文系毕业十年 难眠写文怀念过往

回家后,收到大学同学的消息,他们在筹备十周年活动,每个人都需要写一篇文章,谈谈和中文系的关系。她要得不急,过两天给她也行。奈何今夜注定无眠,索性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小静子。

夜深人静时,思路尤其清晰,想着过去的种种,心里不免感慨。时光飞梭,岁月不留情。我们都活成我们期待的样子了吗?

随着年纪增长,人是不是都习惯性或者乐于回顾过去呢?

文章写得流畅极了,像早已准备,扭开开关即可,它们便自由流出来。

深夜突然接到大学室友,伴伴的电话,说到北站了。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从沙发上爬起来,迅速赶到车站。在约定地方见面,我却心急的认错了人。六年没见,这样的碰面随即拉开我关于赤岭路45号,十年的记忆。

在被高中老师嫌弃鄙视打击两年的语文感受能力上,大学我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中文系。初入校园,实在不清楚中文是什么,汉语言是什么,只在师兄师姐们“中文系是我们学校很老很资深的专业“的言语中,隐约觉察到,这个专业依然要学高数,而且还是一所理工大学的中文系。

当时以为是反讽,后来发现这里完全为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因为我们班上有位腿脚不方便的同学,上课出行都用轮椅,高楼上课都需班上男生抬上去。四年风雨不改,有同学腰扭了,有同学腿伤了,当时不懂事有所抱怨,此刻一想,正因为这位同学,我们汉语言0501班的才四年一直都很紧密。男生推抬轮椅,女生拿包拿拐杖。如果问四年哪个班级荣誉最值得自豪,我毫不犹疑的认为是——推文英风雨无阻的四年。一路走过,从山茶花到栀子花,从广玉兰到黄腊梅,记忆都泛着花香,迷人也隽永。

这四年和中文系的故事,也不算是故事,是仿佛成了一生都书写不完的动力。

中国文学史,是由谌领进来的。初中时曾担心自己会看不到离骚全文而在语文老师面前大哭的我,如今竟然可以天天学诗经,看离骚,背庄子。这巨大的幸福,和兔子掉进红萝卜堆无疑。

谌老师的口音有湖南方言独特的风韵,当然第一个月的课,我基本上没听懂。可是字我会识呀,我会自学,见到古文学我就自带欣喜和满足。到了竹林七贤,老师的言语我比听普通话还顺溜。大学从来没得过什么奖的我,在谌老师这里,文学史考了第一名,说出来略显矫情,但确实坚定了我的坚持。而且,我一直觉得老师如魏晋名士,自带风度,发丝从来不乱,一袭长衣,字词铿锵,掷地有声。言语间,老师对文学的爱,那种由心及口的自豪,如光环,如月色,映入心底。

夏老师在大一,我们就有所耳闻。没人敢旷课,没人敢翘课,寒来暑往,也就是这一年背的课文多。然后多年后,夏老师在我心中竟成了一个符号,过马路等红绿灯时会想起他,看书做笔记时会想到。然而,最意外的是,毕业典礼上,夏老师一反平常,为我们唱了-你是我的红玫瑰。小琴哭了,我却感受万千。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师长对学生的爱,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深沉而少言语,都是目送而放手。小琴从菏泽抱回来的牡丹,也因为始终没开花,最终也没有送给老师。一身正气,严谨治学。

喜欢红楼梦,但被华老师拦下来做了《浮生六记》的毕业论文。和沈复芸娘待了两年,感受清中期的文化和人情,这过程更像自己的蜕变和进行。大学时,我还是太易于抑郁,总会在自己的痛处挖洞,窥探它的蔓延。那时,文学谈不上良药与信仰,在我心中“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文章“也有点高山仰止,但确实是最重要的小事。可以缓解抑郁和不安,所以之于别人痛苦的论文月,之于我是心情的蜜月。当然,也有私人原因,选华老师作为导师。他和我的老李太像,老天还是没有辜负我就冲着一个‘湘’便直奔长沙的不理智。老师的严谨也是早已闻名,大家都说干嘛要选个不好过的老师,但室友陪我,我想这大概革命友谊就如此吧。文学的内力,不能骤变生活水平,也不能升官晋爵,却能辽远心境,这是我偷偷听了三学期华老师开的《红楼梦导读》的最大感受。

汉赋老师的兔牙好可爱,当然枚乘还是好厉害;成老师的宋词,最爱“一蓑衣烟雨任平生“;李老师的唐诗,让人觉得读唐诗是需要盛装以待;颜老师的明清文学,不只是意境问题;穿衣服不重样王老师的古代文论,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美,到极致;传书爷爷的现代汉语,我总是学不好;现代文学的黄老师,讲鱼化石且写得一手好字的羊老师,讲北岛的周老师。在你们身上我很好的学会,文学是可以让人幸福的,哪怕只是一个课时一个片段的幸福,也是任何其他无法替代的。

因为论文的缘故,我有更多机会接触典籍,也让志同道合的我、芹、园主、首长四个人,建立了随园小社。四人轮流做随园期刊,内部传阅。收集资料,撰写评论,随笔小文,更重要的是我们做了“明清之际文人词的研究“,我负责岭南词人,屈大均,陈恭尹等。园主做陈子龙,其他二位做其他。每周一次的聚会,大开讨论,上古神兽民国文人轶事,都在话内;或者集聚园主租房内,品茶食糖……无关利益,无关学分,那段快乐的时光实在无法复制,溢出光彩,照亮我们各自都有点孤独的前路。

在此基础上,大四,我们四个都为考研准备。园主复旦中文系,首长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芹北大中文系,我南京大学中文系。现在看来,确实有点不自量力,但那时梦想的热度是可以指引做一切外人眼中的天方夜谭。不出所料,全军覆没。毕业回家各自考了一年研,依然颗粒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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