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界,中洲。32年后,锦城。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刚睡下不到4个小时的沈易时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伸出手到处去找还在持续响铃的手机。砰地一声,手碰倒了床头的瓷碗,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沈易时骂了一句,终于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打来电话的人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沈易时几乎抑制不住的爆发式怒吼:“老子正做着梦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老,老大,突,突发情况,案情紧急,总队让你立刻赶来现场,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沈易时因为睡觉被吵醒而大动干戈,语气明显没有底气。
沈易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我知道了,马上过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易时用脚拨开地上碎裂的碗块,小心下了床,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胡乱地洗了洗脸。正准备出门,看见门口地上已经打开的快递纸箱,嘴角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臭小子,寄来的东西效果不错,让我踏踏实实睡了几个小时,还梦到外公和你了。”
沈易时开着一辆老式越野汽车,快速离开了自己的住所。此刻是凌晨4点,街上几乎看不见任何行人。
沈易时打开车窗,深秋的风带着微凉袭面而来,瞬间整个人清醒了很多。打开收音机,略带疲惫的节目主持人声音响起,“中洲疾控局针对当前愈演愈烈的流感局势表示,流感防控应该更加积极,疫苗仍然是重要的防控手段。鉴于我管辖区已经出现变异性流感病毒,锦城疾控中心建议本城居民凭电子身份信息,尽快前往所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或者三级防疫站进行免费接种。免费接种的疫苗为四阶疫苗,也可自费接种效果更好的五阶疫苗。”
沈易时一路疾驰来到了案发地点,安江名苑小区。安江名苑属于锦城修建较早的电梯公寓小区,但因紧靠锦城重点高中,属于紧俏的学区房。
董力一直守在小区门口,见头儿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脸谄媚道:“老大,你可算来了。”
沈易时一巴掌打在董力脑袋上,没好气地说道:“刚出差回来睡了不到4个小时就被你小子给弄醒了。”
董力无奈地看着沈易时,有些委屈地说道:“老大,这真不怪我,总队的指令我不敢违抗啊。”
沈易时打了个哈欠,瞪了一眼董力,接着说:“总队这招我服气,让你这不怕死的把我叫醒。既然来了,说说具体情况吧。”
董力立刻前面带路,此时的安江名苑小区仍紧急执行进出小区人员临时管制措施,小区物业保安配合管辖区警察,对小区出入的人员进行身份核实。
“男性死者,46岁。姓名,罗勇。职业,锦城Quark公司前沿医学实验室负责人,著名的病毒学专家。前天下午6点,管辖区普警接到罗勇妻子于娜报案,说自己出差回家后发现罗勇在家死亡。管辖区警察立刻出警,勘察现场发现房间里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值钱财物也没有丢失的迹象,查验尸体符合罗勇自伤死亡,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遗书之类的物品。由于罗勇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管辖区警察又请求锦城重案执行支队再次协助确认。支队法医老黎到现场后查验尸体,也认定罗勇自伤死亡。”
走在前面的董力停了下来,对沈易时继续说道:“老大,就是这栋大楼,案发地点为12楼。就在昨天凌晨,经过反复调查和走访,认定罗勇自伤死亡的20多分钟后,相关人员准备撤离的时候,罗勇妻子于娜手机上显示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竟然写的是,如果我出事了,证明我看到的是真实的。留言人:罗勇。”
沈易时抬起头打量眼前这栋电梯居民楼的整体格局,同时说道:“臭小子,现场报告给我。”
董力嘿嘿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勾起了这位重案执行局总队副队长的兴趣,连忙招呼旁边的人送上勘察报告,接着继续说道:“目前案子的定性变为可能属于谋杀了,由管辖区重案执行支队马宏达亲自跟进。但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媒体知道了案情的变化,开始大肆宣传报道。有些自媒体的报道内容堪比悬疑小说,甚至夸张到死者尸体被当场肢解,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本小区业主更是怨声载道,出入自己的小区需要进行身份核查,自己的房子说不定还因为出了这起凶杀案遭受贬值。鉴于以上种种情况,上面也是迫于舆论压力,要求重案执行支队48小时内给出案件的具体定性,拿出有力的证据,给公众一个交代,尽快恢复安江名苑小区广大业主的正常生活秩序。”
沈易时翻开手中的现场报告,报告详细给出了死者罗勇的现场勘查情况。中心现场为一居民楼室内书房,书房东南部地面处发现一具男尸呈仰卧位,左上肢呈90度外展,右上肢呈85度外展,双下肢自然下伸,左手虚握黑把单刃尖刀一把,尖刀上有血迹,胸部及地面形成大面积血泊。
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为发现前一天的凌晨3点左右。尸体检验发现,左右胸上部各有一处创口,略呈横行,创角左钝右锐,创口无明显变形,创腔斜向下方,均经肋间入胸腔,未伤及骨质,损伤程度左轻右重,仅右下创刺入心脏。死者系胸部锐器创致心脏破裂死亡。
死者胸部两处创口符合单刃锐器作用所致,现场发现的单刃尖刀可以形成。死者四肢未见抵抗伤或搏斗伤,损伤集中在胸部,创口规整无变形,双手可以触及,结合现场血迹及案件调查情况,此案符合死者自伤死亡。
“就这么些东西?”沈易时突然问道。董力苦笑了一下,回答道:“老大,我只比你早来一个小时,目前知道的就这么多。另外,听说上面已经压住不实报道的传播了。”
沈易时又是一巴掌呼在了董力的脑袋上,说道:“一个小时还不够你了解透彻啊。算了,走吧,上去会会老马。”
沈易时和董力进入单元楼大门,物业的告示板贴上了近期的通知,沈易时和董力等了一会,才乘坐电梯来到了案发的12楼层。案发的整栋大楼户型为一梯四户,此时02号大门拉起了警戒线,其他的住户则大门紧闭。
“沈队,您来了”,守在门口的警察给沈易时敬了个礼。沈易时点点头,走进了案发现场。
这是一个大户型的三居室,装修风格现代简约。客厅摆放着真皮沙发,沙发前的地上铺有一张柔软的羊毛地毯。电视墙上挂着一台超大的激光电视,配套的则是一套高档的家庭智能音响系统。餐厅与客厅之间间隔一个颇具古风的玄关,开放式的厨房也是经过精心的设计,与餐厅的格局左右呼应。客厅的右侧是一条通道,书房则是通道左侧的第一个房间。
马宏达见沈易时来了,连忙从书房迎了出来,握着沈易时的手,说道:“羞煞老马啊,还要沈队亲自跑一趟。”跟在马宏达后面的副手陈冲也给沈易时敬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喊道:“沈队。”
沈易时对马宏达说道:“马队,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此次我跟马队联手,一起拿下这个案子。”
马宏达其实一直都在等待沈易时的到来。本可省心收场地案子,随着邮件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一切。媒体的失实报道与上面领导要求时限定案的压力交织着,让马宏达压力骤增。于是,才有了沈易时的到来。这个从地方执行队上来,凭借缜密思维,大胆推理、细究线索,连破大案而愈发得到重视的重案执行局副队长确实有过人的办案能力,之前的两次合作已经让马宏达印象深刻。
马宏达立即让陈冲向沈易时汇报了案情的最新进展。根据小区和电梯监控显示,罗勇是前天下午六点30分左右驱车回到住所,停好车以后,罗勇乘坐电梯回到家中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妻子于娜发现其自杀死亡。目前,现场所有采集到的指纹都属于死者罗勇,除了罗勇妻子于娜开门时在门把上留下的指纹。经走访调查,于娜跟罗勇的感情稳定,近期没有与人产生过任何冲突,于娜此次出差也确实是公司委派。
罗勇所在的Quark公司表示罗勇近期工作没有任何异常,在案发的前一天,罗勇还参加了锦城大学的兼职教授授牌仪式。同时,通过技术手段调取罗勇手机的通话记录,没有发现通话删除或者异常通话,这一块目前还在继续调查。
罗勇尸体拉回去后,法医黎翔又进一步对尸体进行了尸检,结论同样为符合死者自伤死亡。调取小区以及本栋大楼的监控,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相关人员还在进行二次确认。
于娜手机收到的邮件属于定时发送,经过专业的技术破解追踪,邮箱的注册属于用户身份信息被盗取注册。邮件发送端为距离锦城400公里外,南阳城垄峻的一家电子竞技网吧,邮件定时发送设置的时间应该一个月前。遗憾的是,该网吧由于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监控系统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坏了,老板也就没有花钱修复。
此时的沈易时已经走进书房,第一现场被很好地保留下来。沈易时查看现场后,放眼四周,书房一侧的书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书架里陈列众多的医学书籍,一眼看去英文书籍占据了大半个书架。
《Fields Virology》一书进入了沈易时的视线,他愣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将书抽了出来。不料抽出书的时候,旁边的另一本书却被带落滑了出来,掉在了地板上。
见有书掉落在了地板上,董力立刻走上前将书捡了起来。随着书被捡起的一刻,两张照片意外地从书里掉落了出来。
沈易时弯下腰,捡起掉落的两张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一张照片应该是罗勇在实验室工作时的照片,此时的罗勇正背对镜头,观察试验箱中的小白鼠,手中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
另一张则是某个城市街道的风景照片,落日的余辉轻洒在破旧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很少,给人一种平静安详的感觉。
董力此时也凑过去看看了照片,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又看了一眼手里捡起的书,同样是英文版本。他一向对英文和医学不敢兴趣,将书放了回去。
沈易时转过身来,看着马宏达说道:“马队,这两张照片我能暂时保留吗?”马宏达有些惊讶,但立刻回答说:“可以的,沈队。你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没有,只是突然看到以前相识的书籍,多留意了一下。”沈易时一边说,一边把照片递给了董力,“马队,你对本案定性的倾向是自杀多一点还是谋杀多一点?”
马宏达没有想到沈易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自己,他看着沈易时,说道:“目前法医提供的报告表明罗勇的确是自伤死亡。只是罗勇为什么自杀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同时,邮件的内容却给出了罗勇被谋杀的可能。整个案件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沈易时话锋一转,“罗勇居住的此栋电梯居民楼结构为左右两个单元,两个单元都是28层。那就意味着两个单元应该拥有一个共同的楼顶。这个顶楼是否为高层住户独自拥有,还是所有业主都能上去?”
马宏达眼睛快速地闪了几下,说道:“沈队去过楼顶了?”一旁的董力快速地接过话头,“马队,我跟沈队直接来的这里。大楼的结构图纸暂时也没有得到。”
不等马宏达回答,沈易时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楼顶业主应该都能上去。此外,本栋电梯居民楼除了电梯有监控,紧急通道也就是上下楼道以及与楼道相通的,从电梯出来后业主回家的每一层通道也是没有监控的。上下楼道一直到地下停车场也就是负一楼的出口,应该才有监控。”
马宏达见沈易时没有继续说话了,才开口说道:“沈队说的没有错,安江名苑小区属于较早修建的电梯公寓小区。小区所有大楼都是一栋设置两个单元,楼顶共有且业主均可上去的结构。整个上下楼道以及业主家外区域的通道的确也没有安装监控。目前,我们只是对监控进行了排查。至于楼道,按照沈队的意思,是否代表现场有第三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