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眼中闪着光彩,仿佛薛明槿在她看来就像一锭金元宝似的,“算不得条件,答应与否还要看小奶奶的意思。”
薛明槿哪肯轻易上套,只淡淡道:“能得朱婶青睐是我的荣幸,遑论如何交易,总要听过了才算作得准吧。”
朱氏心知自个瞧上这个徒弟疑心颇重,若不交了实底,恐是不肯就犯,于是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知道你怀疑我的来历,不过你只管放心,我虽不大瞧得上贾湙那混世魔王,可我们到底都是替上头办事的,你这么聪明,大抵应该想得明白,我之所以想收你为徒,并非是想让你同我一样,为朝廷办事,而是我这一脉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为免绝学失传,我不得不寻个看着顺眼的弟子继承我的衣钵。”
这套说辞薛明槿在许多小说里都曾见过,可真真落到自个身上,怎么想都觉得这朱氏定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说不得便是挖了坑等着让她跳呢。
“朱婶,恕我冒昧,您口中所谓的绝学是……”
朱氏一哂,忽地操起半人来高的炒勺在空中翻了个花式,道:“我是厨娘,绝学自然是厨艺!”
薛明槿闻言脸一苦,不是她怕累,而是她打小就跟厨房有仇,留学多年,遑论她是最开始的穷学生,还是后来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她房间里的厨房永远都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后来,她遇见了他,那个可以称之为蓝颜的知己好友……
薛明槿眼前蓦地闪过一张永远款语温言的脸,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会痛下杀手要了自己的命,想来当真讽刺。
脑海中闪念一过,薛明槿已恢复如常,歉然地瞧了朱氏一眼,道:“朱婶,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予厨艺,当真是不擅长。”
朱氏却不以为然,显然对薛明槿充满了信心,“凡事都不会一蹴而就,只要肯学,何愁技艺不成?不若你今儿便炒个拿手的菜,我也好品评一二。”
薛明槿瞧朱氏跃跃欲试,实在不忍打击于她,于是从篮子里取出两个鸡蛋,准备来道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炒鸡蛋,结果却是险些把厨房给烧了。
相较与朱氏的纠结,薛明槿也很是没脸儿,只得暗暗安慰自己人无完人,况她又不想当厨娘,如此却是正好可以打消朱氏对她的觊觎。
是以,当朱氏无限惋惜地告诉薛明槿不再强求收她为徒的事情时,薛明槿心底还是小小暗爽了一下。
朱氏对薛明槿失去了兴趣,薛明槿自然得闲开始布局敲山震一震郑氏这只恶虎了。
……
郑氏这几日一直觉得心惊肉跳的,可左思右想也未发觉身边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就在她予房中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时,她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念珠变颜变色地寻了进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却又不敢,最后直瞧得郑氏心头起火,把手里的团扇往桌上的拍,怒道:“你这般畏畏缩缩地究竟所为何事?若是不想讲,就给我滚出去。”
念珠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太太饶命,我,我只是在院子里听了些闲言闲语,却是不知该如何向太太回禀。”
郑氏本就心情不好,闻言冷哼了声,道:“既是闲言闲语,你又听它作甚?把那起子乱嚼舌头根儿的贱奴直接发落便是,何故跑来我跟前碍眼。”
念珠伺候郑氏多年,自是知道有些事禀了不是,可若是隐瞒不报,那将来若是事发,那便打死也是有可能的,于是硬着头皮道:“奴婢已将那几个闲嗑的牙的丫头处置了,可此事到底关系太太的名节,奴婢实在,实在不敢隐瞒。”
郑氏皱了皱眉,这念珠跟了自己多年,素来是个稳妥的,可如今瞧她的模样,恐事情不是那般简单,心下便是一沉,“念珠,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这东院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遑论你听了何事,尽管如实道来,我不会怪你。”
念珠咬了咬唇,这才委委道出了实情,却原来她往厨房替郑氏传膳的时候,无意中听得两个小丫头竟暗中议论府里的三位少爷可能不是罗大人的亲骨肉,念珠当即吓得手脚冰凉,二话未说便叫人把这两个小丫头给绑了,一审之下,发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是西院的三等洒扫丫头。
事关西院,念珠便不得不多了几分小心。自打韩氏三太太进了门,这府里便不再是郑氏一人的天下,郑氏虽仗着生下三位嫡出少爷,可到底韩氏年轻貌美,深得罗启复的宠爱,二人明里暗里斗了几个回合,最后反倒是身为正室的郑氏没讨到什么便宜,无奈之下只好佯装大度,可这梁子却是结下了。
念珠身为郑氏的心腹,自是知晓一些旁人不得而知的内情,一听有人怀疑三位公子的血脉,这心登时便提了起来,况又是从西院传出来的,她不得不去想莫不是韩氏知道了什么。
郑氏听罢念珠的分析,心却如坠入万丈冰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回想当初,她进门许久都不曾有孕,心中自是万分焦急,又听了那观音寺欢喜菩萨送子的传言,便只身前往一试究竟,未料想她不过是在欢喜殿中跪拜祈祷了一夜,回府后,没过多久竟当真传出了喜讯。
郑氏自是欣喜万分,却是无暇理会为何自个只记得进殿祈祷,之后的记忆却仿佛被人抹去了似的,竟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了。怀胎十月,郑氏如愿以偿,一举得子,在府中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可哪成想就在她辛苦生子的时候,罗启复竟风风光光的纳了二房进府。
郑氏心中的郁结可想而知,必竟女人遑论多么坚强,可心里却希望能得到自己夫君的疼爱。郑氏本是个想得开的,她从未曾奢望过罗启复能为了自己终生不纳妾,可好歹不要这般火急火燎地扫自己的脸面吧,可不管郑氏多么不情愿,新妇还是被抬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