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一]
言亦熙完全不能控制的在生物课上睡着。下课铃响起以后，言亦熙心安地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与周公下棋。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这么做？”
亦熙被尚敏郴响彻整个教室的声音吵醒，伴随着一大迭书跌落和课桌翻到的声音。全班同学都安静下来。靠着教室的边站好，不知不觉在教室中心留出大片空地，一张翻到的课桌，以及相持不下的尚敏郴与郑媛特。
“我只是希望可以让司徒宸知道这一切。”郑媛特低着头小声回答。
“你根本就是希望他把我归到那些花痴女生的行列。”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郑媛特抬头，对上尚敏郴责问的眼睛。
“因为这个。”尚敏郴拿出一本封面可爱的记事本。
如果有一天真相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曝光，当初决定隐瞒它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招架的。像阳光洒落在湖面，亮闪闪地反射出一道道光晕，掩盖了湖底的淤泥，腐烂的根茎叶。
谎言以声速扩散。
“你们在干嘛！上课了知不知道？！”严老师出现在讲台上。
言亦熙走过去，拿过尚敏郴手中的记事本。招呼男生帮忙把郑媛特的桌子扶起来。
到底是开武道馆的，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能把桌子掀翻。气势一点都不输！
言亦熙回到自己的座位，睡意全消，她把记事本放在桌上，轻叹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郑媛特的日记，每一次看到她偷偷摸摸的记，从来都不给人看。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秘密让好友反目到掀桌子的地步。她见过尚敏郴耍狠，是高一的时候，郑媛特在校门口被职高学生调戏，她突然冲上前，给那几个流氓一顿海踢。也是那次经历让两人成了死党。
只是，情节波动是不是太离谱了，明明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却站到了对立面。
“言亦熙，这道题，你回答一下？”
女生站起来，抽出参考书慌乱地一阵乱翻，明显一副，哎呀我没听的架势。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齐宇佳你来说一下。”
刚坐下，收到短信---
{能不要看我的日记么？---郑媛特}
{我把它放在桌上，你下课以后自己来拿走，我们今天就不一起吃饭了，我会陪尚尚先走。}
[二]
究竟应该如何定义朋友这个词，朋友应该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在伤心难过无助的时候给予彼此拥抱和依靠。朋友之间会有比陌生人之间更加恐怖的嫉妒，猜疑，算计。
“她说，朋友就是被出卖的。”
“什么？”言亦熙被尚敏郴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
“她在日记里写，她出卖我。”
“可是，你为什么要看她的日记？”
“我无心的，她落在我的桌子上，我只是好奇。”
所以说好奇杀死猫。
“她到底做了什么？”言亦熙咬咬吸管。
“她跑去告诉司徒宸，我暗恋了他6年，还说，我总是会看他篮球，看他干嘛干嘛。然后很花痴的盯着他。”
“嗯？这也不算是什么坏话啊。不是帮你表白了么？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认识司徒6年了，他最不喜欢花痴的女生。”
“可是，郑媛特她跟司徒说这些是想要干嘛？”
“她也喜欢司徒，嗯。她在日记里写的。”
“……”
就为了这样一个不算起因的起因，出卖自己的知心好友。把秘密当成是自己的武器。
冷锋过境以后，冲刷了人们的理智犹豫怜惜，带走温度，刮走绿色生机。不留痕迹。
言亦熙和尚敏郴结束午饭回学校，看到司徒宸和郑媛特立在校门口。尚敏郴挣脱言亦熙牵着自己的手，冲到郑媛特面前，一把推开女生。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想跟司徒说些什么？”
言亦熙跑过去，拉住女生。
“我……”郑媛特突然眼泪汪汪起来。
“尚敏郴，你在干嘛？”司徒宸突然插话。
女生听到名字转移自己的视线到男生脸上。不可思议，羞愧，愤恨，快速低头跑开。
“尚敏郴。”言亦熙追了上去。
每一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带上假面去经历明明应该真实的青春，甚至没有反悔的权力。用自己的行动谱写故事，完成以后才发现结局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却已然用钢笔留下痕迹，无法擦去。
谎言要真实到怎么样的地步才不会有揭穿的一天。
只是
就像秘密总有一天会无法忍受在幽闭缺氧的空间里继续生存下去那样，谎言对于外界的新鲜环境也有渴望，它总是希望冲破一直控制它的枷锁，曝光在当事人面前。它不会考虑，或许它的出现会让一切美好温暖的东西结冰。
伤心并不是它所会顾及的东西。
如果要抵御伤害，是不是一定需要比对手更狠心去对抗。
“亦熙，郑媛特她是我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知道我喜欢司徒，她知道司徒不喜欢花痴的女生。她用这样的方式去消灭自己的情敌，她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她的好朋友？”
女生平静的讲完自己心里的话，但是泪腺却还是无法控制的崩溃，要怎么相信原来自己一直相信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为了目的，欺骗出卖都是可以用的手段。对方是谁，和自己关系如何，并不是需要被考虑的问题。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得不去相信，最亲近的人也是那么虚伪，让人恐惧。
言亦熙将好友揽进怀中，轻声说着：“信任是一种默契。你应该给她解释机会，也许是误会，就算最后获得的真相很残酷，至少排除了今后为这个后悔的可能。”
尚敏郴更紧地抱住言亦熙。
只要是结，就一定可以解开吧。
[三]
放学后言亦熙带着尚敏郴一起出现在数学组。
见面应该是最好的方式，躲着不见只会让芥蒂更深。至少言亦熙一直觉得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当事人当面讲清楚，疼痛也会降低到最小。
司徒宸并没有要赶走新加入的女生的意思。只是安静写作业，甚至没有抬头，身边的黎应祺对言亦熙做出{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表情。
“司徒宸，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尚敏郴首先打破了沉默。
尚敏郴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认识司徒的，然后就一直跟着司徒的脚步，进同一个初中，考同一所高中。但是跟司徒的关系就一直只是维持在同学的层面上，女生很享受只是远远望着男生的感觉，享受掌握男生身边所有的信息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感觉一下子被破坏。
“解释什么？解释，在郑媛特同学跟我解释了，一切都是她在瞎编乱造以后，你为什么要对她大吼？”司徒一直低着头，写着。
尚敏郴被男生的话弄得无言以对。
“我要写作业了，你如果继续出声的话，就麻烦你离开。”男生继续说道。
言亦熙起身走到男生的座位旁边，抽走他的笔，“如果，在草稿纸上不停的画圈圈就是你解题的方式的话。”
要怎么承认自己并没有介意，花痴女生为了自己吃醋耍心机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
只是，这次的主角是不是太特殊了。
[四]
初中毕业以后，司徒宸跟乔司哲和陆彦森彻底不理对方，而一直说会把自己当成知己一样对待的黎安然怎么也联系不到。当男生一个人茫茫然在街头闲逛的时候，却看到熟悉的脸孔，女生在跟一大群朋友在啃冰淇淋，聊天逛街，跟形单影只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对面的尚敏郴似乎看到了自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司徒宸你一个人？”
男生不情愿地点头承认。
“那我请你喝东西吧，庆祝我们毕业，嗯，庆祝我们还是一个学校。”
“你的朋友呢？”
“嗯，她们要回去了~”
女生就这样放了自己姐妹淘的鸽子，把男生拽进了一家饮品店。
“司徒宸，你好像不开心啊？”
“嗯？”男生突然回过神来，“毕业太伤感了？”
“少来了，这个理由骗幼儿园小朋友，她们都会集体喊你猥琐大叔。”
“……”
炙热的夏天下午，马路上很少行人，很少汽车。果饮店里，也只有靠窗的角落坐着男生女生。
阳光打进小小的店铺，透明玻璃折射掉一部分，照射在人脸上的亮光就显得柔和温暖了。在这样适宜的午后如果邂逅的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应该很美好吧。
司徒不自觉的想起黎安然，可是同时出现在脑海中还有，欺骗，隐瞒和与兄弟的决裂，以及恐怖寒冷过后的不知所踪。男生猛吸了两口果汁，冰冻的液体一直刺激他的口腔，经过食道，再到达胃。
尴尬的沉默以后，女生突然掏出一张分辨不出图案的新鲜沙画，放到男生手里，“这个给你。我刚刚完成的，我说它象征美好。”
很感谢，在我孤单的时候，有你默默的陪伴。
[五]
郑媛特并没有为自己的私心去为好友解释，她找到司徒只是在哭诉自己告诉男生一切以后，被女生的暴力威慑了。
男生之所以，说出一切都是在胡编乱造的话，只是因为，他经过操场边看到女生抱着同伴伤心落泪。他决定稀释女生心中对自己或许会产生的尴尬
司徒宸并不是像尚敏郴想的那样一直把自己的存在当成空气，或者说，空气原本也是无法缺少的。
所以，会在生日时候向她发去是不是用空参加的短信。
所以，会在发现女生坐在场边看着自己，但每一次都当做毫不知情。
所以，会把她送给自己的幸福沙画收藏在抽屉。
在看到你坐在操场边搂着言亦熙啜泣，之所以没有打扰，
在你主动想要解释的时候，用冷淡话语回复
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有一些在乎或许根本不需要去关心的真相。
[六]
言亦熙放下司徒的笔，示意黎应祺跟自己一起到门外去.好在今天严老师有事，并没有陪他们留下来。
“司徒宸，郑媛特，她没有胡编乱造，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了六年，从你小学的时候跑上台告诉校长他读reality这个单词读的不准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我喜欢你长跑时候的不放弃，喜欢你站在领奖台的时候谢谢所有为你加油的人，喜欢看你打球，看你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跟同学玩笑……”
女生红着眼眶说完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她抬头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
男生一直看着她，女生从他的眼神中却读不出任何意味。
司徒宸自嘲式的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女生靠着办公桌的角落，慢慢地坐下，把自己埋进自己的怀抱，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鼓起勇气表白，换来的只是沉默的背影，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我自己。你为什么要对我无言以对。
所以平凡的我，跟你一直都不是同类。
[七]
沉默只是因为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响应你对我的感情。
[八]
黎应祺跟着言亦熙一脸茫然的来到办公室外面。为了保持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美好形象，黎应祺坚持没有开口问女生到底发生什么事。
而言亦熙竟然也一直沉默以对。
“你女朋友很漂亮。”言亦熙打破沉默
“嗯？”
“那次在ktv外面遇到的……”
“呵呵，那个是我姐姐，不是女朋友。我只是又一次充当了她拒绝追求者的工具。”
{她只是想用你来证明她自己很有魅力}
“黎安然是你姐姐？”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原来的名字？”
“啊啊？。好像是以前绩优的朋友告诉我的。”
“……”
女生主动结束了话题。
所以，他没有女朋友。
所以，他有一个被称为坏女孩的姐姐
[九]
司徒宸的出现，打破了门外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阿诺，帮我把包拿出来。”司徒冷冷地丢给黎应祺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走去。
两人重新走进数学组。言亦熙扶起尚敏郴，理好两人的包。
三个人走到门口，看到立在花坛边的司徒宸，便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笼罩在尴尬气氛中。
如果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一次性全部说清楚，如果所谓高等动物们传递接受感情的方式简单的如同草履虫。
就像一起走过的的年年月月不可能瞬间归零一样，隐藏许久的感情突然透明化，不可能立刻被所有人接受。
“尚尚，我送你回家。”言亦熙拉起好友的手。
“我回外婆家，不顺路，我自己走就好了。”
“黎应祺顺路”司徒宸开口。不知不觉认识了六年，有些信息真的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掌握得很清楚，根本无法回避。
“亦熙。”
伴随单车出现的男生，让盘旋在四人之间的尴尬迅速升级。
“乔司哲？”尚敏郴打破沉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篮球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尚敏郴因为拉肚子，意外缺席，可能这些人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可以提前理清。
作为司徒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尚敏郴目睹了司徒陆彦森乔司哲三人之间兄弟情义的迅速变质，知道贯穿这个变质过程的女主角黎安然，是目前司徒宸的死党黎应祺的姐姐。当然清楚这段异父异母姐弟关系的还有司徒宸。
“其实，司徒。我一直想知道，你跟他到底……有什么……嗯”黎应祺看着乔司哲问道。
“他就是乔司哲，你姐姐喜欢的死去活来的前男友。”
“事实上，我们没有在一起过，至少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所以，这就是我讨厌他的理由。”司徒接道。
“等一下，所以黎安然跟乔司哲是真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尚敏郴突然插嘴道。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相信他的鬼话！？”司徒宸突然提高声音问道。
似乎牵扯到共同回忆的时候，眼前的纠葛尴尬都可以暂时放下。
“不是啦，其实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讨论黎安然的为人了啦！我记得初二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在说乔司哲跟黎安然走在一起。之后又传出什么情书是黎安然自己寄给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是黎安然自己编造出来的。其实很多女生都觉得她很虚荣啦，只是她在年级混的很好啊，所以也没有人会站到她的对立面。”尚敏郴解释着，“啊啊！黎应祺，你别这个表情，我不是故意说你姐姐不好的啊！只是，只是，当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啦！”
黎应祺笑着挥挥手：“没关系啊，只要我知道她其实很单纯，是个小女生就好啦。”
“你真的很相信你姐姐。”乔司哲说道。
“对，所以，我跟司徒一样不喜欢你。”
“事实上，你不是司徒，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怎么看我。但是至少我不会因为不喜欢你姐姐的为人而同时也反感你。言亦熙，一起走嘛？”
在一旁整理故事脉络的女生，突然回过神来，神经质地点点头。
“司徒，我先回去了。”黎应祺接话道。
“喂！黎应祺！你走了，谁送我啊？！天都黑了啊！”尚敏郴突然叫起来。
“我不是人啊，白痴，知道天黑了，还叫那么大声，吓人啊！”司徒说道，
“你？”
所以，人跟人之间存在的芥蒂，消失的速度是完全超过想象的。
因为别人的故事突然穿插了进来，所以两人也可以回到完全没有尴尬的位置。
即使，没有任何解释。
[十]
就好像之前的每个礼拜五傍晚一样，男生推车，女生默默的跟在旁边。
路边的梧桐也早已经记住了这对守时的组合。
“其实，也不过如此嘛。”男生突然打破沉默。
“什么呀？”
“你，暗恋的男生啊。”
亦熙在心里暗暗骂了死党薛瑞莘N次以后。对答道：“怎么了啊？”
“嗯，没有估计到他是黎安然的弟弟。还比我想的要幼稚一点。”
“因为他那句‘所以我跟司徒一样不喜欢你’？”
“哈哈。对啊，你也感觉了。”
“……”
“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今天还是会来学校门口等我。”
“嗯。”
“嗯，薛瑞莘有跟我说。”沉默许久以后，女生又开口。
“我知道。”
“所以？”
“继续维持bff的关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男生突然停下脚步征求女生的意见。
“好。不过我要解释一下。”
“什么啊？”
“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黎应祺，那天我看到他拥抱黎安然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很不爽。”
“额？你在提醒我，其实我没有情敌？”
“……”
[十一]
黎应祺走下公交车，朝家的方向走去。
楼道下面站着一个女生朝自己挥手。男生走过去，拉起姐姐的手。
从你开始跟我抢玩具开始，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们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就算各种各样的迹象都告诉我你在说谎，我也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因为我早已习惯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进家门，然后喊一声“爸爸，我们回来了。”
[十二]
“有没有搞错啊。你外婆家是多偏远啊?半个小时了，怎么车还没来啊?”司徒宸向女生抱怨着。
“喂！你主动说要送我的哎！抱怨什么啊？”
“哇！谁让某人暗恋我六年啊？”
“……”
“喂？你真的暗恋我六年啊？”
“你如果再重复这个话题，我就把你推出去跟汽车轮胎亲密接触！”女生朝男生挥了挥拳头。
“……”
“车来了。”
[十三]
即使生活它混乱的让人痛疼
好在它总是给你喘息的机会。
枯萎的荷花，突然消失的夏蝉，霸占林荫小道的落叶。铺满了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