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彼此的一切,才算是爱得干脆。
——滕子成
许泰突然变成个驼背,魁梧的身形顿然无存。他双膝越来越弯曲,表情甚是痛苦,似乎吃奶的力都用上一样喘着气,却说不出半句话。无名身同感受那种痛苦,他曾体验过“生命之重”的威力。那会金苹果迫以无奈放手,而许泰性命堪忧。
“把他们捉起来!”童俊武丝毫没有考虑就下达命令。
“这是误会,这孩子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如此不冷静。请大人多加谅解,事后我一定狠狠地责罚她。”谢晋安连忙解释,他呼叫金苹果,“还不快点停手。”
无名从没想过计划急转况下,他最初的寄望是童俊武无法辨认出黑暗魔法,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他的脑子用个铁锤敲碎,除非童俊武眼睛瞎了,不然身为魔导院第二防御统领,岂会不通晓魔法。
“我不认为使用黑暗魔法是误会,你们到底什么人?”童俊武谨慎地注视着他们。
长矛向无名递来眼神。无名明白他的意思,作为领袖必须就打乱的计划作出决断,而留给自己的时间就是火石电光之间。幸好许泰的手下并不听命于童俊武,还在犹豫不决。他观察距离五步远的那个金盔守卫,突然冲了过去,未等对方有所反应,伸手掐住喉咙,“啥啦伊嗬多乐斯。”
弥漫的血雾,满地的血肉。一向都这么残暴,一向都这么惨烈,一向都这么震撼。最后遗言这个招式讲究仪式感,但这一次由不得无名,他没有举高敌人让靴底慢慢地离开地面,享受那种噬魂的感觉。
“冲进去。”无名宣告暴力闯关,“干掉许泰。”
长矛应声抽出许泰的钢剑,瞬时刺入第三处防御统领的喉咙,快狠准三个字用在他的身手合乎当时的情形。金苹果仍不解恨,上前煽了尸体的脸。狮子急忙把她拖起来,“快走。”
这边灰熊也不慢,捡起那堆模糊血肉中的武器,怒吼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无名的恐怖招式的气势震吓住守卫。“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拦下他们。我要活口。”童俊武依旧清醒,抽出钢剑迎向殿后的无名。
灰熊与长矛二人联手作战,掩护虎鲨父女,狮子和谢晋安抬起货厢往藏金阁的巨门里走。尽管无名抢过一把钢剑,可对付童俊武并不轻松。第二守护统领不仅剑术精湛,而且经验老道,不近身搏击,保留合理的攻击距离,不给无名使出最后遗言的机会。除了老谋深算的童俊武,无名还要应付银盔守卫,不留神之时左肋处被刺中,幸好铠甲帮他逃过一劫,仍是锥心的疼痛。
人多势众之下,包围圈有如布袋慢慢地收紧。两叶巨门却捅了娄子,放了无名一伙人进去。无名已注意到镜面广场下蜂拥赶来的守卫,被惊动的藏金阁里面还走来一个小分队。他往冲在最前面的守卫掠剑而去,“长矛,灰熊,顶住这里。其他人快点关上门,不能让他们进来。”
“里面的人听我的命令,留下这伙奸细的性命,我要活口。”童俊武喊道。
“童俊武谋反,杀了许泰大人。”无名也喊道。
“童俊武造反了,你们还不帮忙,傻在里面干嘛。”蔷薇不甘人后地起哄。
然后是谢晋安举高双手,“我是护送提纯仪的专使吴敏,受国师大人之命而来。童俊武要杀皇太子,许泰大人被他偷袭身亡。你们想想,我们几个手无寸铁,有什么理由是奸细。”
门外还有人大声喊话,“不要相信他们。”
“杜明,告诉龙青立刻带人去保护皇太子殿下。其余人随我来,誓死拦住逆贼。”
小分队的队长率领部下加入战局,一边倒的情形瞬时逆转。无名顿时吃了个定神丸,打定主意收拾烂摊子之后好好地谢过这位恩人。两叶巨门缓缓地合拢,他瞅着机会一把揪住恩人的后背,从门缝拖了进去。
无名捂住难受的左肋,倚在冰冷的门板,仔细倾听外面的情况。长矛的情况并不见得比他好,胸口已经断裂铠甲,一处剑痕清晰可见。猩红色的地毯掩盖新鲜的血迹,却逃不过虎鲨锐利的目光,他关切地询问灰熊的伤势。灰熊转了两下左臂,“小意思,没伤到骨头。”
外面剑声交加像是下着暴风雨,这扇锁上的门并非铜墙铁壁,不是他的附身符,必须尽快找到皇太子苏海。
“阁下怎么称呼?”无名道。
“张天晴。幸好你们及时发现阴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张宇同样倚在门板,就在无名的身旁沉重地呼吸,“刚才多亏了你把我救进来。”
“皇太子殿下呢?”之前的局势乱成一团,无名这会方才察觉说话者是个女子。
“龙青应该护送去了二楼的密室。”
与此同时米索领了两个守卫急促地走来,惊栗的目光注视那扇彷如洪水野兽的门,“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外面如此喧哗?”
“回禀大人,童俊武谋反,要对皇太子殿下不轨。”张天晴急忙禀告,她指着谢晋安道,“就是这位吴敏大人识破阴谋,他的手下拦住童俊武的叛乱。”
无名暗叫不好,他有些后悔救回张天晴。
“你怎么回来了?国师大人已赦免你的罪过?”米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了揉,疑惑地道,“不对,你叫吴敏,那谢晋安是谁?”
“你认出我了。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不过你放心,办完正事我们两个把酒言欢。”谢晋安笑着说话。
米索闪身躲在守卫背后嚷起来,“这人是反叛军的奸细,快把他和他的同伙拿住。”
张宇正要抽出钢剑,无名猛然给他一击敲昏。对于那两个金盔守卫他就没那么有耐心,只是没等他出手,长矛与灰熊已结束战斗。米索早已像个狡兔转身就跑。
砰砰地响声不停地传来,外面有如暴风雨的海面掀起惊涛骇浪,那股吓人的气势像是要推倒这扇巨型大门。只要找到皇太子一切迎刃而解,无名道,“追上米索,全部人都来。”
藏金阁的一楼与二楼采用骑楼的建筑方式,自迎客走道来到中间,可见转角楼梯,左右两侧往上看就是二楼的廊道和围栏,还有慌慌张张的米索。在向导米索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找到二楼那间密室,却没有房门,表面看去就是一堵光滑的钢质墙壁。
魔导院的第三处防御,无名深信所剩的守卫就在密室之内,簇拥皇太子,“长矛,灰熊,你们还行吗?”
长矛与灰熊交换眼神,击掌打气。
“吹响冲锋号的时候怎么能少了我,为了女儿一千个金币的嫁妆,我会拼了老命。”虎鲨拒绝无名的好意。
“哈哈,我和你一条心的。”蔷薇轻松地搭手在父亲的肩膀。
“我勉强可以对付一个人,算上我。”狮子挥舞从张天晴手中拿来的钢剑。
“笨蛋,你会死的,”金苹果嗔怒道,“跟着我背后。”
“我见了血都头昏,更不用说舞枪弄剑,只能在外面观察形势。你们都要小心点,要活下来。”谢晋安的语气不同往时,听起来很奇怪。
“干掉他们。”无名一声令下,这伙人冲进密室。
砰砰地钢剑撞击声,四处闪耀利刃的光影。死亡就潜伏在这伙密室混战的人群中,伺机带走任何性命。地上慢慢地出现血迹,无名分不清是谁的,他侧身迎过一记重砍,正欲给与还击,不料瞧见蔷薇跑了过来,背后有个已举高钢剑的血影追随。眼看利刃即将落在蔷薇的后背,血影像是被绊倒,不敢相信地捂住血泡直冒的喉咙。长矛跃过那具倒下的尸体,刚要对无名说些什么,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狠狠地一剑划下。狮子就如一头凶猛的狮子,以蛮不讲理地战斗方式,侧面撞倒偷袭长矛的守卫,再扑上去与之扭打成团。
无名分神之时,他对付的钢剑发出幽蓝色的光泽,像是毒蛇的利齿对准右肩咬来。几乎是不可能躲开,但他可以选择,要么试试肩膀的厚度,要么试试钢剑的锋利程度。
只是无名选择第三种方式,他伸长左手竖起掌心,心里焦虑万分。到底是谁在危及关头指使,却是不给魔法咒语。眼看剑刃已在接近,那人的声音方才缓缓而来,“亚克斯佛洛伊。”
攻击他的钢剑像是寒气凝结的冰湖嗑哒一声裂开,蜘蛛丝般的裂纹越来越大,瞬间化作一片一片细细的碎片,雪花一样落下。无名趁对手发愣之时,加快身形掐住喉咙,怒吼道,“啥啦伊嗬多乐斯。”
飘散的血雾,血肉模糊的场面,越来越没有仪式感的招式。
“全部人住手。”皇太子苏海响起威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