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祝离积又回到此处,一切与他上次看见的似乎完全一致。还在练武的紫薇偷偷对他扮了个鬼脸,老祁一心盯着紫薇,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尹自愁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任先生依旧双手抱胸含笑看着他。
事情到了这地步,祝离积已经没兴趣和他打什么哑谜,一个能看破世间规则的暖玉会对阳城内的事没感觉吗?他一改之前隐晦的说辞直言道:“任先生,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需要不属于阳城的任先生给自己点什么,无论从他口中出来的是什么,是一记宛若天成的妙招,还是早已注定的结果都无所谓......
“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说的。”
任先生没有被这番话影响,这也是祝离积最羡慕他的一点,无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幻,他似乎永远都坚持自己最初的目的:“但我知道你还没做的事——最重要的事。”
“你还没去见她吧?”
她是谁?阳城里哪个人还有能力扭转乾坤,改变如今这局面,这个人是他认识的吗?
任先生见祝离积茫然姿态,知道他早把自己先前的话忘了精光。任先生不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他自去。
就在祝离积浑浑噩噩思索着这人到底是谁时,阳城外又刮起了雪,看见的人中有的说这雪不过如此,完全不会影响到人做任何事,但有的人却说这雪大到千年未见、大到连出阳城一步都是奢谈。
他们各执一词,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坚持自己的观点,可又不认为对方是错的。
祝家的人从未如此齐过,有些人即使是大年都没回来,但此时都已进了祝家大院。人一多,气氛自然容易热烈,祝家又摆起了酒宴,祝家主高座上方对各色人物举杯,祝离积坐在其右一同举杯,但魂飘天外,他还在想着。
祝家主指向落雪笑道:“我年轻时也曾闯荡过天下,外面的华美风景见过无数,但唯独这雪,只有阳城的最美!”
“只可惜啊,雪虽大虽美,可此时却偏偏无风。”祝离积望向屋外,果不其然,自天而来的飞琼正笔直砸向地面,“似撒盐一般,真是倒人胃口,白费了这雪景。”
“无风——”
祝离积喃喃自语着,他想起了最初听到风小姐出嫁后,瘫在床上时任先生对他说过的话。
【不如寻个时间你亲自去问问她的想法,也好过在这自怨自艾,如何?】
!!!
祝离积这才想起,阳城人已经很久没看见那道似乎无处不在的风了,阳城高耸入云的城墙能困住风吗?
年后的大雪正下着,仓城迎亲人来过后,梁家人不再去冰原探索,祝家的商队也滞留在阳城不动,闻家人喜气洋洋为他们的风小姐准备婚嫁之物,殷家在此事中一言不发——
任先生不再有时间看着紫薇练武,他又开始变得繁忙,雨公子近日不断找他学习阵法,而阳城的其他暖玉没也得闲,秦老他们似乎要退休了,这段日子似乎是聚在一隐蔽处给四大家族的某些人补课,阳城人中无论是乐见其成的还是想让其功亏一篑的,总归都在为此事出自己的一份力......
对这桩婚事,阳城的某些明白人看的非常清楚,他们能告诉你这伙人希望一切顺利,那群家伙巴不得仓城人立刻集体暴毙......
可要问准备嫁出去的正主对此事如何看待,人们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阳城里的所有人都比风小姐本人更看重属于她自己的婚姻,而在这件事下,她的存在却好像完全消失了。
上一次见到风小姐是什么时候?
......
这段日子,林冬和那群仓城人把城主府能出入的地方全看了个遍,再好的美景看个上百遍也会腻味,原本就精力旺盛的仓城人快被逼疯了。
一群人懒洋洋的倚在过道上,半天身子也不动弹一下:
“喂,林冬,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刺客袭击已经过了不短的日子,林冬也彻底变成咸鱼:
“我怎么知道,这要看阳城人争不争气!你放心吧,等离开阳城后,到了冰原有的你忙!”
他们还在插科打诨时,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手提食盒正从他们中穿行,林冬认得她正是闻风声的侍女。
她走到挡住路的一人前,蹙起眉道:“麻烦让让。”
那人也认出侍女的身份,但被变相困在城主府内,心中难免浮动,他眼珠微转,非但没有让道,反而撑手倚在侍女身边调笑道:“小娘子何必这么见外,说不准风小姐还要带你同去仓城,那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了!”
侍女面上挂起笑容,他见此还想再逗弄几句,不料这女子手腕翻落,轻巧落在他肩头后,还没反应过来,这位仓城人便半身一麻,踉踉跄跄的倒在扶手上。
“兄弟你咋虚了啊?”
“怎么一上手就倒了呢?”
一众人只是哄笑,非但没给同伴出头,还疯狂嘲讽着男子。但他也不恼火,反而对侍女敬佩道:“好身手,姑娘,方才是我怠慢了。”
仓城人最重武功,虽然侍女算得上偷袭,但也足以证明她并非寻常人,自然能得到尊重。
侍女不以为意,点头道:“多谢让路。”
林冬望着侍女的背影,不禁叹道:“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加上一身不弱男人的武功,风小姐的一个侍女都能如此,可想她本人是何风采。”
是个主母的模子!
一人搔搔头试探性问道:“不如我们去拜见她?这么多天了,没个问候也不好。”
林冬断然拒绝:“不行,她是未来少主的夫人,我们必须避嫌,绝不能私下见她——”
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去刺激她!
侍女提着食盒进入一处无花无草、无阁无帘的院落,阳城人人喜欢、仓城心心念念的风小姐此时双手抱膝蹲在屋前,身边散乱摆满装着玉的小巧炉子,她正仰头呆呆看着雪自屋檐落下,于半空化为雨水,不知飞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