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犒微眯着眼,梁兴彻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进两步亦退两步。梁兴彻的锋芒愈锐、气势更盛,可这似乎对他并没有影响,那杆长枪始终未出。
众人看的纳闷,场面上看梁兴彻已经彻底压服了柯犒,但他的手臂依旧稳如山岳、从未动过。
或许是他想找到更好的时机。
方才梁兴彻的表现早就震慑住了众人,即使这场战斗如此奇怪,谁也不敢出口妄言评价什么,免得之后出丑。
长枪正对着梁兴彻胸膛,柯犒一步一步的后退,从开始到如今始终与梁兴彻保持着最初的距离。众人留下的场地并不大,为了留出身位,很快一群人就被迫随着柯犒的脚步不断后退。
气氛压抑,这场决定两个群体命运的战斗下,凛冽北风撕碎了一切声响,一大群人竟能默不作声的移动,受此感染,即使是调皮的紫薇此时也不敢出声。
梁兴彻目不转睛的盯着柯犒下盘,等柯犒又微提右脚打算后退之时,猛的挥刀作势高举欲要砍下柯犒头颅。
这一下力大势沉,速度与力道与之前相比是天壤之别,恶风呼的吹开柯犒额前头发,刀刃直逼脖颈,险恶境地惹的观战众人一阵惊呼——
柯犒却脸色不见惊慌,他借势置右脚在后,只是枪尖稍指向左高举,像是要放梁兴彻的刀入内。
就在众人以为要分胜负之时,梁兴彻见此反而毫不贪恋的收手,看其轻松自若之意,这一式出的竟是虚招。
王开诚终于放下心,拍拍胸口道:“呼,吓死我了。”
他这才明白,梁兴彻还是留了几分余力,要是之前的战斗他也如这般,两人一个照面就会败下。
任先生的目光一直在柯犒的枪尖上,上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他。
柯犒架势中正,气势凝练,手眼身步无一有缺,之前与梁兴彻互相试探之际也一直占据中线,不给丝毫机会——
奇怪,太奇怪了。
器械难练,枪法更是另当别论,如果无人指点,真有天才能仅凭自己能练到这种地步?柯犒是凭枪法加入梁家探索冰原的队伍的,就是说枪法是在之前练成。
可他无父无母,前代余泽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在某处捡到武学秘籍,可又无人手把手的传授桩架、发劲技巧这类基础,只看文字能练正吗?
想到这,他不禁转头问王开诚:“柯兄弟的枪法是自己所创?”
任先生突然发问,王开诚显然有些懵,但他还是点头道:“不错,柯大哥是自学成才。”
不可思议!但任先生转念想到什么后,嘴角含笑又问道:“那柯兄弟的拳脚如何?”
王开诚摸了摸后脑勺:“听柯大哥自己说,他的拳脚不差,可我们央求半天,他也始终不肯展示,说自己不是江湖卖把式的。”
他眨巴眨巴眼:“任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练枪要先练拳,柯犒却不肯显露拳脚,还是说他不能显于人前?任先生心中已有决断,但并未开口,只是笑道:“没有,看柯兄弟枪法漂亮,心中好奇罢了。”
两人正说话时,场上又起变化。试探结束之后,梁兴彻挥着刀屈膝前弓,似乎下一刻就要逼近柯犒内圈,可总是保持着枪尖触摸不到的距离。
而柯犒也不光是干举着枪,他身形左挪右移、飘忽不定,同时手握枪杆,尖端画圆,边保持距离还不时拨开梁兴彻试探性的攻击。配着柯犒衣襟下的左右两个圆形缺口浮动,煞是好看。
不同于之前碾压般的局势,柯犒和梁兴彻眼下打的十分焦灼,虽未见血,可处处都是在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分胜负。
两人一进一退间,众人与梁家人越隔越远,逐渐看不清彼此面目,可这一幕却无人意识到,两人正斗的火热,他们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精彩时刻,怎么会有闲心观察这个。
当任先生注意到这一点后,喃喃自语道:“时候到了。”
任先生话音未落,似乎是刻意配合他语句一般,梁兴彻招数一变,刀似离弦之箭,疾速向柯犒直扎。而柯犒看上去也被这凌厉的一招给吓住,回身拖枪就要逃走......
梁兴彻见此仍不肯放过他,身体左转摆出前倾姿势后就要追击,正在他大跨步追上时,柯犒如同脑后生眼,一个急停后看也不看一眼向后一刺,以枪带身,转动腰胯,枪尖先至,随后扭头,下半身竟是最后才转回!
原来柯犒是诈败诱敌,梁兴彻一时不察中了他的圈套!
“好一记回马枪!”王开诚与何自强兴奋大叫,好似赢的是他们一样。
梁兴彻静止在原地,向下撇了眼悬停在喉前的枪尖,淡淡道:“好枪法,是我输了。”
柯犒耍了个枪花收起后笑道:“多谢梁兄弟手下留情,没有把我开膛破肚。”
王开诚撇嘴道:“明明输的一败涂地,柯大哥还是太谦虚了。”
任先生指了指柯犒衣襟:“那可不一定,你看柯犒的衣襟处。”
他顺着任先生手指方向望去,结果还是那两个圆,正要嘲讽任先生多话时,两个圆形缺口之间一道黑线渐渐浮现。
“刚才柯犒刺出枪的同时,梁兴彻左胯回抽,同时也反撩了一记。”
梁兴彻听了柯犒话后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你也没有取我性命。”
“这是哪里的话!”柯犒热忱说道,“梁兄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比武到如今,你也不曾伤了一人性命,既然如此,我柯犒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紫薇含住指头道:“哎,他说的好像没错,这家伙只是打落兵器而已。”
虽然任先生很快把紫薇手指从嘴巴里抽出,还打了她手背一下,但紫薇的话也让众人议论纷纷。
“这家伙嘴巴是臭,可心还是不错的。”
“明明可以一招把王开诚与何自强打败,还是耐心陪他们玩下去。”
“这么看来梁家人也不算过分。”
且不说王开诚与何自强的脸由红转黑再便紫,柯犒又笑道:“你我两人都在最后一刻止下杀招,不如这次就算是平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