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梅不解,“这么好的体质能有什么缺点?”
“人是存在极限的,无论是上古的修真还是如今的练武都要讲究中正平和,但赤霞太过霸道。”尹自愁轻轻叩桌,眉头紧皱,努力想着典籍上的话,“阳灵气的产生是要阳气与人体中的精气相合,如果是暖玉的话,吸收阳气的速度和人体能产出的精气可以大致持平。”
“可赤霞吸收阳气和散失阳灵气的速度太快,也许是它更出类拔萃的缘故。如果把赤霞放在一个寒冷的环境却不限制的话,它就会不顾性命,不断的吸收阳气散发阳灵气来提高周围的温度。”
“如此一来,只要几年时间赤霞就会亏空而亡。”
梁梅回忆着紫薇的一言一行,可惜想到的只有一个圆滚滚的球:“可那小姑娘不像是有事的样,还挺活泼的。”
“任先生确实厉害,他在那个叫紫薇的小姑娘身上布下了很多阵法,如果刚刚我没看错的话,那些阵法是用来“欺骗”她的身体。”
“怎么骗的?”
“要我和一个——”尹自愁看到梁梅的纤纤玉手又高高扬起,“大、大、大概是‘告诉’身体外面其实非常好、无比温暖,不需要一个劲的奉献自己。”
梁梅想了想,还是摇头:“可这体质为什么叫赤霞?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因为一个预言。”
“预言?”
“济水北归,赤霞千里!”
“哦!”梁梅顿时明白,这个预言家喻户晓,给当初的先民以很大的寄托。人们能在严寒中艰难求生,这句对从前日子期待的话带给他们的鼓舞功不可没,“我一直以为这是以前的人随便编的。”
“也许就是编的。”
尹自愁继续说道:“因为谁也不知道,是先发现了赤霞还是先传出了这句话。”
他讥讽道:“也许是人们发现了这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体质后,命名成赤霞,然后才编出这种鬼话呢?”
“历史上记载的前八个赤霞,没有一个寿正终寝,这预言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信这句话的人,拼命找出赤霞对应预言可用的地方,可到死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不信的人干脆就把赤霞当成短期的暖玉替代品,消耗完就算了——”
“那这个小姑娘......”
“我们还不至于下作到要把一个小女孩当成柴火来烧!”尹自愁摆了摆手,“或许赤霞就是一个诅咒,让任先生这种有理想的去追寻吧,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阳城里,别掺和这事。”
尹自愁看到梁梅的眼眶已经红了,暗自感叹:女人啊,刚才是谁在到处找刀呢。
“所以我希望你心里有点数。”尹自愁突然摆出义正言辞的嘴脸,看的梁梅一愣,“现在你知道暖玉是多珍贵的人吧,你以后最好收敛一点,不要整天对我发疯,如果能自觉的给我暖床、洗脚......”
梁梅擦擦眼眶,妩媚一笑,这反常一幕看的尹自愁面色发青:“是,暖玉老爷。”
她嘟嘴作出为难样,“可我又听说,暖玉似乎没法引动阴气,因此他们没法修炼武功秘籍。那你说,不练武的暖玉,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哈哈哈,其实这些都是谣言,我每天都有在练的,我警告你啊,我尹自愁练的可是绝世武功。别惹我发火了!”
梁梅神态狰狞:“有没有练,我给你松松筋骨不就知道了吗!”
啊啊啊啊——
......
紫薇听到隐约惨叫:“叔叔,楼下在干什么。”
“小孩子别多问。”
“哦。”紫薇闷闷不乐的紧了紧衣服,“叔叔,我为什么要穿这么多?又难看又难受。”
“你穿就是了。”
“可都被扯坏了,穿不上!”
任先生把紫薇拉到身边,紫薇每迈一步身上就会掉下几个石片,等走到他身前时已经掉了一地。
他像剥笋皮一样一层层的剥开紫薇的衣裤,一直到床上都快摆不下了,才把这根白嫩的笋抓出来。
全身只穿了件长袖皮衣和一件黑色长裤的紫薇此时看起来才有一个七岁女孩该有的样,她并不胖,甚至可以称的上是瘦弱。
任先生摆弄着衣物,这件深色袍子看着还行,被他放在一边,那个裘衣缝几针还能穿,也和袍子放在一起——
紫薇眼看着衣服渐渐堆成一个小山,脸色发白,强颜欢笑道:“叔叔,应该可以了吧。”
“才一半呢。”
紫薇腿一软,差点要跪下了:“还不够吗?”
“这才是衣服,裤子我还没有看过呢!”
紫薇大急,眼珠子咕噜转了几圈后,身体一松,直接倒在床上撒泼打滚,把衣服裤子踢得到处都是。
“不嘛不嘛,我不穿,我就不穿!”
任先生丝毫不慌,就等着她闹得精疲力尽后,伸手把紫薇从衣服上挪走。
“闹够了吗,我要继续整理了。”
“不穿!”紫薇握紧拳头以表坚决。
任先生很难理解她的心思:“为什么?”
“太多了,太胖了,太难——不,是太不方便了。”紫薇信誓旦旦,“叔叔,你也看到了,今天我都走不动路了!”
“没事,有的衣服确实坏的不能穿了,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了。”任先生一边收着四散的石片一边哄道,“别闹,收拾好就要去吃饭。”
“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
小女孩放下警惕心。
等她从衣服堆上跳下来后任先生突然开口:“不过我肯定是会找到新的面料缝制衣服的,到时候你还得穿!”
意识到自己被骗后紫薇哇哇大叫,又不依不饶和任先生闹了半天,才把东西全都收拾干净。
......
夜里,紫薇骤然脱下这么多衣服,半睡半醒总是睡不深,在她一个翻身后,看见任先生还坐在床前。
她揉了揉眼,发现桌前放着一个石片,正发出乳白的光芒,任先生就借着这光缝着她的衣服。
“叔叔——”紫薇慵懒的发声。
任先生回身摸摸紫薇的头发,“睡吧。”
“嗯。”紫薇迷糊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终于安顿下了,哪怕只是一时。
任先生听着紫薇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放下手中的针线。
他起身拿起石片握了握,光芒消散,随后和衣而睡。
......
几头雄壮异兽吃力拉着一辆敞顶铁皮车,车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少年少女,凄厉的北风夹着冰雪肆无忌惮打在他们身上,驾车的人声音呢喃不清、车上的人如同尸体一般一动不动,任谁见着这暴雪天中蠕动的冷色调,心中都会发颤,不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阴世妖邪。
“谁能说清,你们的命是好是差?”
一位后颈倚在低矮铁栏上的少年一醒来就听到这句话,手指一颤。那雪落在他的脸颊上,竟久久不曾化去。
他感到胸口发闷,视线下移,原来是有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我的脖子居然还没断。”少年心里涌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努力挪动虚弱的身躯,颈骨嘎嘎作响,同时试图唤醒压着他胸口的男孩。可惜,他像是死了,毫无反应。
少年挣命一扬首,撕拉一声从脖子后面扯下一块肉,但他却毫无感觉。只不过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全身的力气已然耗尽,身体一歪、头碰着实处后就动弹不得。
好冷,真的好冷。想不到我也会有觉得冷的时候。少年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情况,不过他可以确定,此时应该到处是紫红色......
就在他咬牙苦熬时,突然,少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刮骨之痛,只有脖子后面在微微发烫。
可他毫无欣喜之意,心里一沉,奋力想起身呼救——
任先生猛的坐起来,满脸汗水,嘴里喘着粗气,手不由得摸向后颈的那道伤疤。
月光如华,却照不亮屋内的黑暗。
沉寂良久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