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妹晃晃脑袋,起身后脚似乎踩到什么,咔嚓一声响起。
她低头见一段枯骨被自己无意踩断,脚嗖的抬起,半天落不到地上。
“这这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房间内的骨渣惊人的多,也不知这么多年“享用”完女子践行之礼后死在这小楼里的人究竟有多少。
任先生随意一脚踢开块骨头:“现在知道怕了?”
殷小妹立刻梗着脖子仰头道:“谁、谁怕了,我是觉得你一个暖玉,又没法习武,万一出了什么好歹不是要糟!”
“要是没我帮你喝下那杯‘甘露’,你现在也和这群家伙一样躺在地上了。”
华阳听到“甘露”两字,嗓子一疼,他再也不想回忆起那酒杯里的液体了。
殷小妹皱起鼻子:“那处大殿里,那座‘阳城’中,还有那个女人,不都是我们的幻觉吗?所以甘露自然也是假的,你可别给自己揽功。”
她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漏洞百出的场景,可当时自己就像是做梦一般,再不合理的逻辑也会被她接受。
即使是殷小妹也发现问题所在:是头先冒出的水雾作怪,吸入后自己就变得迷迷糊糊的。
“女子是绝对存在的,她现在依旧没有消失,还在这道观之中——”
说道这,任先生见殷小妹紧张的四下张望,又笑道:“城池和发生的事估计也是上古曾经发生过的。”
“一切虚妄,又皆为真实,甘露就由此而来。”
殷小妹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梁祝之事真的存在?”她惋惜跺脚,不知踩断了多少骨头,“可恶啊,那女人要是在等等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他们后面过得如何呢!”
任先生无奈揉捏眉间,女子、法师和自己都不在意此事,她倒好,一门心思扑在上面,脱离幻境了还是这德行!
他们三人走出小楼,辨明方位后沿着道路向闻风声等人的大殿走去。
昨晚他们见到沿途上的大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一场幻梦,如今楼宇依旧在,却不复当日宏伟。
华阳法师死盯着建筑,心底起了淡淡警示之意。
先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是甘露!”法师很快发觉,正是饮了甘露后,建筑在他眼里就变得格外危险,“想不到还有这种作用!”
法师大加赞赏:“这甘露竟能壮大神识。使人耳聪目明、怀玲珑心窍,不亏是仙家宝物!”
他的魂魄与原本相比壮大不止一倍,虽然还是比不得暖玉,但也远超常人。
法师也终于明白任先生为何向闻风声极力要求远离道观,看来身为暖玉的任先生一早就感知到这道观绝非善地。
殷小妹听的眼都红了,她咬牙切齿看着任先生:“我说你这大滑头怎么肯喝两杯!”
任先生一脸无奈:“我是真不知道有这功效。”
殷小妹气的一把将任先生推倒在地:“哎呀有这种好事你还能不知道啊!”
正在气头上的她不知轻重,任先生被她弄得屁股生疼,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对殷小妹解释:“就算这甘露喝了能长生不老,你既不是暖玉也没有法师的功法,喝了就必定冻毙!”
眼下自认为被欺骗的女孩根本就不听人解释:“那些都是幻觉,你分明是喝完后起了坏心思,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欲壑难填...”
殷小妹破天荒的说了大段成语,显然是气极了:“喝了一杯嫌不够,还要侵吞我的仙缘!”
任先生呵呵一笑:“幻觉?仙缘?”
他捂着发疼的屁股,心底起了无名火,立刻提醒道:“你不是在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吗?”
小丫头,本来不想给你留下阴影,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殷小妹想起那些独属于灵纪的美味佳肴,口齿生津,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总算是没吃亏。”
任先生这时轻飘飘来了句:“但我们清醒后处于一座千年前的小楼,房间里除了骨头什么都没有,那你想想,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
殷小妹笑容僵住,眯着的眼睛缓缓撑开,双眼睁的极大,她只是略微思考,脸色便由红转绿,喉咙发干。
她胃里一阵翻滚。
少女最终还是没忍住,俯下身弯腰干呕:“呕、呕.....”
任先生看她那副惨样,嘴上啧啧声不断:“可怜啊,这吐的是撕心裂肺、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殷小妹呕了半天,除了酸水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捂着传来阵阵撕裂痛感的小腹,发誓从此以后好好听妈妈的话,再也不吃陌生人给的任何东西了!
华阳法师见殷小妹吐的干净,起了恻隐之心,对任先生说道:“别再戏弄殷小姐了。”
他又安慰殷小妹:“殷小姐,放心吧,任施主不过是逗你玩而已,你没吃下任何东西!”
任先生从地上站起,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对,你什么都没吃下!”
殷小妹一扭头,任先生顿时见着张梨花带泪、眼角还犹有恼火的怒容:“暖玉神魄强大,根本不会被那些雾气迷惑,你早就看出那些菜有问题!”
“明明知道不对,还让我吃下去!”
殷小妹越说越气,咬着牙也拍了任先生后背一记。
任先生一个暖玉哪里遭得住这个,登时差点被这修武女孩打的闭气,他连忙跳开后仍然心有余悸。
他大感冤枉:“我明明劝过你好几次,你有听吗?”
殷小妹脸一红,她当然还记得,只是心里不甘,甘露没法喝不说,吃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白白挨了几下打......
任先生看殷小妹不怀好意的眼神,严重怀疑她是借机报复自己打她手背的仇。
华阳法师将两人劝住:“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大殿和风小姐汇合,再做计较。”
他们也不再纠缠,继续沿着路走下去。
印象当中,他们在夜里走了好几个时辰才停下脚步,但奇怪的是,现如今仅仅走了十几分钟,路上风景依旧,可几人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