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妹心里满装着此事,要是不搞清楚,今晚她是别想睡着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留下了日记,又为何言语间含糊不清,仙人们都是这副德行吗,临死前还要打机锋?”
任先生笑道:“谁能知道呢,凡人们永远无法理解修仙者的行为,他们以不死不灭为永恒目的,自然难以揣测”
说道这,他暗暗打起精神,日记的最后,众人感受到了仙人的不甘,任先生却还读出点疯狂与歇斯底里的味道,一个与世同存的仙人在临死前究竟会做出什么......
他猜不出,心田也蒙上一层浓厚阴影。
任先生越发不自在,读完日记后,他总觉得这大殿——不,整个道观似乎都充满了恶意。
他如坐针毡,忍不住问闻风声:“风小姐,真的没法离开这吗?”
闻风声苦笑着指向外边愈紧的大雪:“任先生,我们可不是暖玉!”
任先生听出她言语中的不满,即使心里再不安,也只得作罢。
既然如此,他又转身向老祁讨要白玉:“老祁,你那白玉给我看看。”
老祁收起白玉,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任先生见他那副吝啬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骂道:“我还能贪墨了你的白玉不成,只是要观摩上面的阵法而已,看够了自然会还你。”
又掰扯几句后,老祁勉强把白玉递给任先生:“那你可小心点,别弄坏了,这玉卖相不错,值好几万两呢。”
祝离积也是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斤斤计较的人:“你怎么不说值一个阳城。”
老祁嘴上振振有词:“任小子不是说了,上面的阵法很有看头,要是他能参悟出新阵法,一个阳城哪里够换!”
祝离积不屑撇嘴:“仙人的阵法,凡人能看出什么!”
细看阵法费神,任先生要到后收进怀中,眼下他们还要追踪兰若,只能等一切事毕后再做计较。
几人就此歇息下,今晚大致就这么过去了......
......
深夜里,华阳法师遁入梦乡,隐约中,他又回到了那座南方寺庙,师父拿着戒尺一下又一下的敲击自己的头——
“痴儿,心中既有执念,何苦入我佛门,离去、离去——”
华阳惶恐道:“师父何出此言,徒儿一心礼佛,更无半点二心。”
师父的声音越发渺远:“离去、离去——”
华阳不知师父话里何意,惊出一声冷汗,他猛的睁眼,只见眼前白蛇不住拿身躯撞击自己。
“原来是梦。”
白蛇灵动双眼里满溢着焦急,它见华阳醒来,又用尾巴勾住华阳裤脚,探头转向殿门处。
随后它破天荒的离开华阳身子,爬出殿外,路上它时时回头,哀求之意不必说多,看它动作便知。
华阳法师心里纳闷:梦里师父叫我离去,眼下白蛇也要我走出殿外,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正欲叫醒众人,冷不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法师,生了什么事端?”
华阳回头见任先生双眼炯炯,显然一直未睡。
“那白蛇看着焦急,像是要领着我们去某处。”
任先生微微眯眼:“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跟着白蛇,看它到底要引我们去何处?”
任先生既已开口,华阳法师也不想因这点小事打扰众人清梦,于是他也点头默认。
两人出了殿门,那雪已停,只是前头纷纷扬扬撒了一地,此时积雪印着皎白月光,亮的刺人眼目。
跟着白蛇沿着大道走了会,身后突然传来好奇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两人吃惊回头,只见殷小妹在远处背着手俏生生立在清冷雪中,言笑晏晏。
原来她因日记一事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见华阳法师与任先生跟着白蛇出门,玩心大起,也默不作声悄悄跟了一路,过了段时间见两人还不停,只得这时发声——
华阳说不出话,只有任先生神态自若道:“法师的白蛇闹腾,我们正要跟着它在观里走走。”
他挥手驱赶殷小妹:“回去吧,外边天冷。”
“我偏不。”殷小妹调皮吐舌,“这路只许你走不成?”
任先生也拿她没招,只能说道:“那你注意着点。”
白蛇又领着他们走了大半时辰,华阳法师越走心里越奇怪,这白蛇行为间没有丝毫犹豫,难道它认得这道观的路?
他们穿过一个个殿宇,越走下去建筑越是宏伟,可白蛇一概无视,只是是自顾自的爬着。
殷小妹已经走不动了,她抱胸缩头,嘴上抱怨道:“这道观外面看着破落,怎么里面大得吓人!”
“大概仙人居处内有乾坤吧。”任先生答了句,他又见殷小妹被冻的嘴唇青紫,却依然倔强抿着嘴不肯出声。
任先生暗自叹气,翻翻身子,发现包裹被忘在殿内。他想了会,在衣服上撕下一角,刻下引阳阵法后,强塞进她手里。
殷小妹身体转暖,她紧握着衣角,把它放在心头,正要对着任先生展颜一笑,只见任先生早已回头,单给她留下一个后脑勺。
这可把少女气的够呛,到嘴边的感谢话也被咽下,她怒气冲冲故意用力跺地,空旷的道观里全是殷小妹充满怨气的脚步声,见任先生和华阳还是不理她,胸口不免一阵起伏。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白蛇终于在一处大殿内停下。
这大殿甚是雄伟,望之高耸入云,飞角重檐数之不清,殿身凹凸之间好似群山中的高崖深壑。三人见此竟张嘴呆立,许久后才纷纷回神。
华阳叹道:“不曾想世间竟有如此奇景,这便是仙家手段,凡人再胆大包天,也妄想不到此物。”
白蛇见他们心神被大殿所夺,耐心等候会后,又缓缓爬向大殿。
华阳看向任先生,他还记得任先生的话:“任先生,这道观里的大殿——”
任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着白蛇,直到它彻底进了殿门,也没发生异常后,这才出言道:“进去吧!”
华阳和殷小妹也好奇白蛇领他们到这的缘由,两人听此,不再犹豫,迈开了脚步。
三人的身影被殿门内的黑暗缓缓吞噬......
同时,闻风声等人所在大殿的牌匾正散发光芒,只是当任先生等人进入殿门的瞬间,牌匾也就势暗下。
暗下的还有道观内所有的牌匾,以及任先生一路上经过的小亭、山石,各处大殿内的桌椅屏风一类摆饰,木梯扶手,它们表面的强光全部消失——
但它们并非就此消散,这些光通过人所察觉不到的方法,一同汇聚到这座前所未有的大殿中。
天涯此时,唯有这座大殿熠熠生辉,照耀着这雪夜下的万事万物!
随后刹那,大殿瞬息暗下,速度快到似乎它从未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