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Challenger）
《华盛顿邮报》1986年1月31日
查尔斯·克劳萨默
我们是第一代进入太空的人类，对此我们早已忘记了。我们忘记了在航空事业最初的3年，在世界上仅有的1 000名飞行者当中，发生了33起致命的坠毁事件。“我的记忆中是一长串的讣告。”伟大的荷兰飞行员、工程师安东尼·福克尔说。
在连续56次成功的载人航天飞行之后，这一点很容易被人们忘却。但在“挑战者”号悲剧发生后，人们又会记起这些事——至少是一小会儿。下一次点燃引擎将人送入航天时，人们会暗暗发抖。
对于“挑战者”号和她勇敢的机组成员遇难的第一个反应——在震惊和哀悼之后——是勇气。像总统所表示的继续前进的决心，正如那些死去的人们希望的那样。
第二个反应很快随之而来——怀疑。花这么多钱冒这么大的险把人送进太空值不值得？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载人航天飞行史上的这场最大悲剧，正值无人探险取得重大成功——“旅行者2号”对天王星的发现——之际。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使一个早在“挑战者”号灾难发生之前就被提出的问题变得日益紧迫。为什么要急着把人而不是机器送入太空？
物理学家詹姆斯·范·艾伦（地球辐射带的发现者）在最近一期的《科学美国人》杂志上撰文指出，机器更好，更安全，更便宜。他认为，我们在以错误的方式探索太空。在太空中的不应该是我们的身体，而应是我们的头脑——配备着火箭的腿和机器人的眼睛。而笨重的人体需要氧气，需要安全，缺乏效率。对科学也很有影响，它挪用了过去和将来本可用于“旅行者”号的资金。
怀疑论者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反思上。他们有明确的攻击对象——不是航天飞机。航天飞机还会存在下去，它现在实际上是我们发射卫星的唯一途径。我们几乎已耗尽了可以使用的火箭。我们为了航天飞机的返回投入了太多的资金，甚至在“挑战者”号之后也是如此。
怀疑论者的目标是载人航天站。总统已提出到1992年——欧洲人发现美洲500周年时——建造一座航天站。这将至少耗资80亿美元。虽然已经签订了一些合同，但它一直是行政管理和预算局和国会中主张削减预算的人，以及对载人飞行大不以为然、认为它俗气而毫无意义的人合力抨击的对象。
里根在1984年首次提出航天站计划时，《纽约时报》称其为“航天中一个昂贵的呵欠”。4周后，该报又加上一句：“一只80亿美元的白象”。英国著名科学期刊《自然》将航天站称为一个“悲剧……对宇航员呕吐原因的又一项历时20年的原始研究”。无处不在的卡尔·萨根也说：“机器比人更可靠。”
十、评论奖
机器也确实如此。不过机器不会唱歌，环绕月球黑暗的一侧飞行时，它们也不会回忆起《创世记》的故事。讲求实际的人是正确的，太空中的人笨重、要求高、耗资巨大，是一个累赘。大自然也是对的，在太空里，人们“跌跌撞撞，把望远镜晃来晃去，摆弄着各种装置”。
范·艾伦曾说：“除了满足人们的冒险精神以外，没有什么理由把人送入太空。”或许是这样。或许为了扬帆西行直到马来群岛，或许为了驾驶双翼飞机飞越基蒂霍克沙漠，或许还为了——你该怎么跟务实的人争论？我很疑惑：阿蒙森该如何向人们解释他要步行去南极？
然而即便是讲求实际的人，也不免流露出对浪漫的载人飞行的欣赏。《纽约时报》在最近一次对航天站的抨击中提到了——同文章本意相反——“阿波罗登月飞行了不起的成功”。不过从务实的眼光看，阿波罗登月飞行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们花了10年时间把人送上月球，他们做了什么？开车转转，捡几块岩石，打打高尔夫球。只需用其十分之一的费用，一个机器人就可以完成上述工作——可能打高尔夫球要除外。
即便是讲求实际的人也会时常折服于人类挑战航天的壮举。生活在当今时代的人，怎能不憧憬那史无前例的航天定居点、航天车站和殖民地、带住址（和邮编！）的轨道住所？你还可以把孩子带进暗室中，给他放太阳落山的幻灯片，这跟专程赶到山顶去相比要便宜得多，还可以节省不少汽油，而且你不用无谓地暴露在致癌的紫外线中。
我承认，天王星和她的卫星在图片中显得很美，还带着理论知识的传奇色彩。发现10个昨天（在我们的意识中）不存在的卫星为这种说法提供了根据。精神高于物质的航天苦行者是对的。“旅行者”飞行器在航天中有其一席之地。但是人类、令人厌倦的人体等一切也是如此。
《纽约时报》曾提出：“如果连机器人都不能在火星上工作得更出色，人又能做什么呢？”悲泣、疑惑、梦想……回过头来看看地球，就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了。
（林木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