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一阵凄惨的哭声在街道中响起,一个浑身凌乱,身上乌漆麻黑,不少地方沾染着泥巴的男孩从这里跑过,而他身后的方向是大火燃烧着的庭院。
雄雄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建筑已经烧了三分之一左右,看样子,剩下的部分也是没法救了,即使救也救不了多少。好在这是个独立的院子,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不然牵连着可能会烧掉一大片房子,那就真的是个大灾难了。
虽说救下来的希望很小,但是邻里相亲都奔走呼喊着一起上去帮忙救火。泼水声、奔走声、呼喊声一齐响起,场面一度嘈杂。在这些声音中,好像夹杂着两声突出的声音“死人了”,“快去报官”。应该是有人在救火中发现了院子里的异常情况。
逍儿的小个子身影,没目的地地在街上沿着街道一直跑着,跑过有人的地方,还有人议论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啊?别跑丢了让娘亲好找。”,“那边院子大火,应该是被吓着了。”
也有人向着他喊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可是逍儿仿佛没有听到,就一直沿着街道跑。
因为逍儿不常在外边露面,认得他的人并不多,而且现在这个样子身体是脏乱的,脸也是个大花脸,即使有认得他的邻里乡亲也未必还能认出这是院里的小少爷。毕竟认得和熟悉是相距比较大的,以他现在这个模样,除了十分熟悉他的,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就能认出他,其他人还能辨别的是比较难的。
逍儿一直跑,跑到了郊外。
此时月明星稀,道路清晰可见,路边的树影峭楞楞的,有虫鸣蛙叫,也有风儿吹过的沙沙声;月光洒到路上,就像铺了一层霜,很有趣味的一幅夜景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下点小雨是更合适的。
直到累了,跑不动了,逍儿就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坐了下来,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应该是被吓到了,眼泪已经流干,趴着自己的膝盖继续哭着,不小心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逍儿习惯性地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他那张小脸更是变了个模样,根本认不出是他了,活像一个乞丐。
睡醒后,逍儿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然后又沿着他昨晚跑来的路返回去。
终究是个不大的孩子,昨晚因为悲伤和恐惧支配着他才跑了这么远的路,但是现在要一步一步走回去,才发现路途的艰辛。
时间已经不是早晨,走过昨晚跑过的街道,没有遇上人挤人的场面,也没有遇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买早点的人早已吃完赶去工作了,卖早点的人也少了吆喝的对象,最多是包子铺有新出笼的包子叫一声“新鲜的包子勒”,汤饼摊的店家也空得搭起手巾,自个地坐到桌旁等待上门的食客。
再回到自家门口前,逍儿是个小乞儿,怔怔地看着家门口,听着别人指点评说。
“造孽啊,好端端的,姜老爷一家老小竟被人伤害了。”路人甲。
“谁说不是呢?姜老爷顶好的一个人,平时里对邻里乡亲都穿不盛气凌人,对贫困之户都多有帮助,老天无眼啊!”路人乙。
“不知道是哪家的歹毒心思,竟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路人甲恨恨道。
“我听说是黑狼山上的头领,看上了姜家的姜大小姐,发话说让姜老爷把她送到山上做他的第八房小妾,不然也可以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当赔礼。”路人丙。
“五十万两,这是要姜老爷倾家荡产啊,我看啊,他这要纳妾是假,吞没姜老爷的财产是真。”路人甲。
“何止啊,我看他这是财也要人也要。”路人丁。
“你们哪里来的谣传?我家就在这院旁边,从来没听过这回事,你们就在这里胡乱说话。人家姜老爷都走了,你们还要在这里害他们名声。”路人戊经过听众人如此说,顿时气愤地说道。
“衙门里有确切的消息,姜老爷一家确是被黑狼山上的强人杀害的。”路人乙。
“为富不仁,活该他被杀。”
“你这赖三怎么说话的?平日里姜老爷对邻里乡亲的帮助你都没看眼里吗?”路人甲听后生气地说道。
“嘿嘿,帮助也是你们私下拿的吧?我可没见过。”赖三表情欠揍。
“好呀,你这良心败坏的狗东西,平日里游手好闲,家里有老母也不供养,是谁给你家送的粮食?还不是姜老爷!当真不知好歹!”
“上次修桥,姜老爷出力出少了吗?还有那次修路,不说出了钱,还亲自给帮工的大伙送粥呢,平日里谁对你好都看不见,真是狼心狗肺。”
赖三被骂得无力反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又想耍他的无赖。看此情景,谈话的几人顿时欺身而上,其中一人喝骂道:“怎么滴?你个赖三又想撒泼不成?”
赖三看到围上来得几人,顿时没了气势,连狠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嘴里不知道“哼哼”两声什么就转身溜走了。
逍儿在一旁听到众人的谈话,心中暗暗地记下来:原来我家是被黑狼山上的贼人害的。害死了我爹爹娘亲,害死了我姐姐,以后我一定要把他们打回去。
逍儿就在自己家的门口,心中非常想进去,可是看到那烧得乌漆麻黑,只剩下些许残垣的房屋,又想到昨夜里看到的可怕场景,心里不由的恐惧,脚步没法迈出半步,只能放弃。
即使真的进去了,里面也没有可以用的东西了,睹物又伤情,徒惹悲伤,说不定还泄露了身份,被有心人知道了要来斩草除根。
再留恋地看了一眼曾经的家,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然后就朝着另外的方向走了。
从今儿少年开始流浪,不知前方是风雨,还是艳阳,不知前路是坦途,还是坎坎坷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