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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恳求再见

之前狠话也说了,可是每当有人问起,她总是为他遮掩。

没有了张明,梁雨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人也飞快地憔悴下去。不仅导师,连同事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只是没有人知道是张明跟她出了问题,只知道张明申请出国做访问学者一年,调侃梁雨是不是太想念张明,大家都知道他们感情好,谁会想到他们也会走到今天的境地呢。

梁雨只能尴尬地笑笑,心里的苦谁也不能说。不仅不能告诉同事,也不能告诉家人。

当年为了嫁给张明,她跟家里闹得不是很愉快,虽然后来恢复了跟家里的联系,但是张明还是很少登门,家里人也不喜欢他。

爸妈都是普通人,做父母的就看这人好不好,对自己的女儿好不好,什么才华,前途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梁雨第一次带张明回家,爸妈就没给什么好脸色,他们觉得张明太矮,配不上梁雨,更担心他条件不好,梁雨嫁给他会跟着受苦。

张明第一次去家里就受到了冷待,为此梁雨事后跟他们大吵一架。张明那么爱面子的人,却在自己家里受了委屈,梁雨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最后爸妈当然没扭过她,她还是嫁了,但是爸妈从来没看好过张明,即便他后来功成名就。

怕张明回去会觉得不自在,梁雨很少让他跟自己回家,后来关系缓和一些,她便自己回去看爸妈,他们也很少提起张明。

现在她跟张明出了问题,梁雨也不敢回家告诉爸妈。何况他们年纪也大了,告诉他们反倒徒增困扰。

当她只能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的时候,梁雨才恍然发现,原来这十多年,除了张明,她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人。

她全身心地依赖张明,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最好的朋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联系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张明就够了,她用幻想给自己织了一个安全网,把自己罩在了里面。

可是突然,她发现,这个网是自己编造的,罩住的从来也只有自己。

张明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自己,比如他的朋友,他新结识的人,他做的工作,他会想什么,好多好多,她一点不知道。她的安全感不是张明给的,不过是她自己的幻想,一旦露出一点破绽,这个看起来牢靠可依的网络就彻底裂成碎片。现在的自己就像黑暗中孤身前行,无依无靠,失去了张明,她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甘,委屈,不舍,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夜夜折磨得她无法入睡。

每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就开始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可是她永远也想不出答案,有时候会忽然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爱自己了而已,没有道理可讲,何不像他说得那样早点放下呢?可是转念,不甘和不舍的情绪又会将她淹没,一想到以后他会彻底离开自己,从自己的生命中抽身而出,梁雨就觉得心口开始疼,不自觉地开始流泪。就这样无声地哭着,也不知道自己会哭多久,等到泪流干了,她还是没有睡着。

每一个漫长的夜晚,她都是这样度过的,周而复始,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而另一边,张明已经带着那个女生在国外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的环境,全新的视野,他每天都忙着学习。

而那个被他带出来的女生,陪着他听课,陪着他吃饭,就像年轻时候的梁雨一样。

现在的他就像重新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身边陪着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投以不善的目光。

张明觉得自己的生活全新开始了,他对自己向来自信,在国内可以得到的名声和成就,在国外重头再来,他一样可以得到。

何况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曾经。

只是偶尔,一起吃饭或者听课的时候,他会想起当初陪着自己的梁雨,心中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又投入学习中。

张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爱不爱梁雨,最开始的时候一定是爱的,爱中还夹杂着自卑。

后来是爱带着欣喜,她不仅美貌,还能在工作上帮自己很多。

只是欣喜之外,心中难免偶尔冒出一些愧疚和心虚,如果不是自己,可能她真的比自己成就还要更大。

但是无论如何,是他,而不是梁雨成功了。

所以这心虚和自大时常交替出现,时间久了,可能就代替了爱的位置吧。

他可能比梁雨自己还了解她,所以知道怎么样才能伤害她,也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他不想承认,却还是得承认,他在事情败露之后选择抛弃梁雨,除了因为清楚她对自己的感情,看穿了她即便说着狠话也不会真的舍得把自己的事情闹开,让自己前几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还有隐蔽的报复的欲望。有的时候张明看着快乐,幸福好像一直生活在美梦中的梁雨会觉得嫉妒,会恨。

他跟她在一起十几年,因为在外人眼中她是占优势的那一方,所以从未体会过那种被人暗中投以鄙夷的目光的折磨,即便后来他有所成就,没有人再直接表现出这种目光,但是他知道,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们还是这么想的。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这种痛苦的折磨。

而这种痛苦他无人可诉,他要怎么告诉梁雨他的痛苦,她一定会对自己投以诧异的目光,问他怎么会这么想,也许还会安慰他是他想多了,而这对他毫无用处。

何况,他一点也不想让梁雨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在两人的关系中,他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

现在,终于到了他这个占据优势的一方让她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感受了。

他了解梁雨,所以他知道没有什么能比抛弃她更让她痛苦了,何况,她还爱着自己。

张明开始了新的生活,梁雨的生活却越过越糟。她几天几天地睡不着,安眠药吃的越来越多,可是有用的时候越来越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又是一个天亮。

为了上课,她只能木然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上走到客厅,她好几次都差点站不住,只能扶着桌子缓一会儿。

她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教学,学院领导看出了不对劲,找她谈话,她只说自己最近状况不是很好,张明的事只字未提,同事之间有询问也有猜测,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最后学院决定让她休假一个学期好好调整状态,梁雨很感激学院的决定,她有种感觉,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梁雨办了休假手续,定了机票,去了张明所在的城市,她知道他去了哪个学校,所以偷偷跑了过去。

年少的时候梁雨佩服那些发现爱人不忠便一刀两断,潇洒干净地离开的女子,她以为自己也会是如此,可是真的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梁雨才知道,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她知道自己的挽留,不舍可能都没有用,可是她就是无法离开,无法让自己脱身。

她躲在他访学的校园里,看到了他跟那个大着肚子的女生,两人并排走着,多像曾经的自己和他啊。

看着那个女生大着的肚子,梁雨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一片平坦,她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她没有突然出现在张明面前,恐怕场面更难堪。

她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来了他在城市,想见一面。

张明说不想见她。

梁雨的泪瞬间落下来,却恳求他:‘这是最后一面,我有东西要给你。”到最后她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见他一面把姿态放到这样低的女人。

张明最后答应了见面,他说希望这次见面之后她能同意跟他回去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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