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左幽嘴角溢出鲜血,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前的徐来财。
徐来财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刃已经没入了左幽的胸口。
鲜血从伤口与匕首的缝隙中流出,染红了崭新的布袍。
左幽曾经无比相信徐来财,哪怕是察觉到徐来财在利用他,也只当是朋友间的互助。
但他真的无法理解,徐来财竟然会亲手来杀自己。
没等徐来财回答,一旁的三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想要将徐来财拉开。
可他瘦弱的小身板,又怎么能撼动徐来财?被一脚踢飞,狠狠砸在墙壁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时左幽动了,他抬起手用尽全力想要攥住徐来财的手,同时用冥笼控制徐来财。
可徐来财早有提防,趁左幽将注意力转移到右手时,一把夺过他左手中的罐子,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
随着匕首被抽离左幽的身体,鲜血顿时飞溅而出,染红了奢华的地毯。
砰!
左幽身子一软,靠在墙壁上,颓萎的滑落在地。
他看着前方的徐来财,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匕首刺破了自己的心脏,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血液缓缓流逝。
就连与冥笼之间的联系也渐渐模糊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很可能彻底的死去,可他不明白,徐来财为什么要杀掉自己。
“我把你当朋友,曾那么相信你……你又为何要杀我?”左幽艰难的开口问道。
徐来财的面色出奇的冷静,但眼睛却不敢直视左幽。
“朋友?这个词在这个世界本就只是天真的臆想罢了,根本不可能存在,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阴暗,就早早的离开。”
徐来财的声音清冷,和往日截然不同,但却让左幽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徐来财。
“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却为何要杀我?我与你之间有何仇恨?”
“没有仇恨,我就不能杀你了么?”徐来财反问道。
“这么多年过去,脑子里的幻想,骨子里的棱角,早就已经没有了,我倒是羡慕你可以干脆的死去,苟活着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左幽能感受到徐来财话语中的求死之意。
徐来财的气质,从曾经的温柔阳光彻底变成了截然相反的绝望与憎恨。
左幽从没见过这种人,也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能够将一个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不知为何,徐来财的背叛,令左幽提不起一丝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惋惜。
徐来财看着左幽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就连你都可怜我,但你可知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踏入了我的陷阱,一个纯粹的外来者,没人关心你的生死,没人关心你在干嘛,还有什么人比你更适合当送货的骡子么?”
“所以你就故意亲近我,然后利用我帮你与厌火教进行交易,之后再杀了我便彻底没有人知道你曾出现过?”
左幽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总算是明白了徐来财的用意。
徐来财点了点头。
两人一阵沉默后,左幽看向徐来财手中的罐子。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与异教徒交易?”
徐来财犹豫了片刻,见到左幽已经垂危必死,才悠悠开口。
“这是一罐罚海云蛟的精血,能重塑人的体魄,让随着年纪慢慢枯竭的身体重新焕发能量。”
“我二十多快三十了,这才开始修炼,若没有这精血,便开不了天门,所以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说着徐来财攥着精血的手更加用力了些,神色中满是挣扎与恨意。
“值得么?”左幽的声音越来越轻,生机几乎彻底灭绝。
徐来财摇了摇头。
“不值。”
“那又何必?”
“因为没有选择,良心拯救不了我。”
“是么?”
左幽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了,他的胸膛也不在起伏,脑袋靠着墙壁,眼皮无力的低垂。
“放心走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若是曾经你我可能真的会成为朋友,但是现在我不能!虽然我知道这一切显得如此可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徐来财轻声说罢,拿着带血的匕首一步步走向三月。
“有你陪着他,在路上他也不会孤单吧。”
话落,在三月惊恐的目光下,徐来财抬起匕首,向着三月的脖颈划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徐来财突然眼前一黑,定在了原地。
而左幽艰难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看着三月。
“快……快走……将我给你的东西送到姜沁手中,让他们带你尽快离开黄丰。”
说罢左幽彻底失去了意识。
得到命令的三月不顾一切的向楼下冲去。
同时失去冥笼控制的徐来财也清醒过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气息的左幽,连忙追了上去。
可徐来财终究是晚了一步,三月已经扣响了姜沁的房门。
见到这一幕,徐来财目露寒光却无可奈何的狠狠锤了一下墙壁,喃喃了一句。
“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接着便转身离开了黄丰楼,融入闹市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黄丰楼中,姜沁有些莫名的打开门,却看见已经哭成泪人的三月,不知怎的突然我心头一紧,连忙将三月拉进房中。
三月急促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二人,并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古书。
那古书上写着晦涩难懂的语言。
“行纹诀!”姜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行纹诀夺过揣入怀中。
姜沁却看都没看那古书只是静静听着三月说着。
她从三月的口中得知,左幽在进入五楼二号房之前,就将观世决副本与行纹诀调换了位置。
他虽然相信徐来财,却无法相信徐来财口中的名门正派,所以他提前藏了一手。
若交易顺利,左幽会让三月进来,给出真正的行纹诀。
若有意外,则可以保住行纹诀,不至于被对方白白占了便宜。
其实从头到尾,左幽都是在替徐来财打算。
只可惜,徐来财没有领左幽的情,厌火教的真我境修士又太过自信,甚至没有检查,就直接将左幽赶出了房间。
这才让左幽阴差阳错之下,同时毁了双方的计划。
而最后这天大的馅饼,就砸在了姜沁爷孙俩的脑袋上。
听到这一切,姜沁彻底震惊了。
她的眸眼深处印出了那个枯瘦少年的身影,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原来他没有骗我……
原来他一直承受着这些,如此才怠慢了我……
姜沁还没回过神,三月可早就急得跳脚,斗大的眼泪不断滑落,拽着姜沁的衣袖。
“求求仙子姐姐,救救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可不能死啊!!”
可还没等姜沁开口,姜老爷子突然一挥衣袖。
一股无形的真气将二人瞬间震晕,他一手抱住一个,转身从窗台越下。
“小子,老夫不能为你,将沁儿陷入危局之中,就当老夫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若你能大难不死,日后再来寻老夫吧。”
姜老爷子有些愧疚的呢喃几句,带着姜沁与三月几个闪身便彻底消失在黄丰城中。
几人前脚刚离开,后脚黄丰城便彻底掀起了滔天大浪。
整个黄丰楼附近的空间瞬间冻结,真我境修士的怒火点燃了沉寂多日的导火索。
瞬间引爆了整个黄丰城,本就脆弱的和谐。
一时间无数强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纠缠在一起,打斗厮杀声不绝于耳,所有修士都在向着黄丰楼汇聚。
同时,黄丰城上空出现三道身影,皆是凌空而立气宇不凡。
踏空是真我境修士的标志,也就是说在场的三人都是真我境高手。
寻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任何一个拉出去都能坐一派长老之位的高手,竟然同时出现在黄丰城这偏僻小城之中。
“阴绝老道,你竟然偷偷潜入大荒界内,还敢染指行纹诀,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一个白衣白袍的老者站在虚空中,遥望黄丰楼。
“呵呵,厌火教都是一样的货色,堂堂真我境修士竟然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小贩戏耍!真是丢了全天下修士的脸!”
另一个阴柔男子讽刺道。
三人中那名为阴绝的老者,正是与左幽交易的那个身影,此时他的杀气已经弥漫在整个黄丰城上空。
所有人都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那股浓烈的杀气,仿佛只有屠了这一城,才能消散。
他须发倒竖,傲然立于虚空之中,开口说道:
“山海会!此事你要给老夫一个解释!!!”
那声音形成实质性的音波,在黄丰城上空久久不散。
“解释?”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你一个厌火教的邪教徒也敢找我山海会要解释?莫非是想我现在出手,将你镇压在这黄丰城中?”
那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即便只能听见声音却也令人钦佩臣服。
“海公主?既然你早已潜伏在这黄丰城中,那行纹诀之事必定是你在捣鬼!”阴绝不甘心的怒吼道。
但名为海公主的女子却丝毫不畏惧,只是淡淡开口。
“我山海会做事,向来是光明正大,今日有数位道友聚集在黄丰城中,我山海会当尽地主之谊。
“但此事确实与我山海会无关,那徐来财只是一个外界门生,代表不了山海会,若几位道友有本事抓住那厮,山海会绝不过问!至于阴绝老道你还是快滚吧,小心一会荒界境主找你麻烦!”
阴绝语气一顿,老眼中明显对荒界境主有几分畏惧,但他付出了极大代价,若是说就此离去他肯定不甘。
所以他忍下这口气,蛰伏下来,他自信凭徐来财与左幽的实力决不可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黄丰。
现在的他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阴绝只需要静静潜伏,等待时机,到时候行纹诀还是他的。
可惜,即便真我境的神识,依旧无法探查到徐来财与左幽的气息,两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或者突然暴毙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时那行纹诀,已经在离开荒界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