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茶吧诉情
为了缓解醉意，梦襄带我到了离古渡口最近，也是在这个古村子旁边的一个茶吧——浮生半日。估计是化用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午后茶馆的人较多，也许还有周末的原因吧，来这里喝茶的大多是大学生抑或青年男女。或许年轻的情侣都躲在角落里谈情说爱去了，我和梦襄竟然还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落座，服务员拿着茶单过来让我们点茶。服务员年龄不大，看起来清秀文雅，倒也给茶馆增色不少，这个茶馆在我心里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我问：“点哪种？你做主。”
梦襄眼睛一刻未离地看着我说：“随你，我都行。”
我就自作主张地点了一壶银耳枸杞红枣花茶。之所以点这个，还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奇怪的茶，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银耳羹。
我们就这样坐着，看着彼此，恍然若梦。
三个月前，我们刚刚分别，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如果说那一晚是猝不及防，抑或是水到渠成，我们也都该把缘分结束于那一晚。可我们此刻又在这里遇见，是刻意还是缘分，谁也说不清。
梦襄就这样看着我，平静如水。一如机场初见时的抬头一瞥，眉眼里都是微笑，温柔极了。
我看得痴了，也从来没有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看她，打量她柔顺的头发，弯起的嘴角，会笑的眼睛，甚至她戴着耳环的耳垂。
她也看着我，一脸平静，仿佛我们是多年好友，也好像她仿佛知道我要来一样，在接待一个如约而至的朋友。
这时，她起身弯腰，用手轻轻地抹掉我眼角没有洗净的眼屎，那一刻，我尴尬极了，她倒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事后，我在想，换个人会怎么办？陌生人肯定会装着没看见避免尴尬，朋友可能会小心翼翼地提醒，亲人或许会半嘲笑半提醒地催着自己赶快洗干净，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吧！
就此，我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贪恋她的温柔，渴望和她待在一起了——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温柔。
男人坚强惯了，所有的事都愿意自己扛。有些话也憋在心里，不愿再说出来。扛得多了就累了倦了，遇见这样的温柔就能瞬间击穿心防，陷入柔软。
这也许就是恋人之间的爱语吧！
在我想这些的时候，服务员端上茶壶，在我们面前的碧玉小茶杯中先斟满一杯，然后在茶壶下点起一个酒精灯，细火烘烤着茶壶，保持着茶的温度。
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我们四目相对的宁静，梦襄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说：“真甜。”
我生性喜甜，这个味道当然是我的最爱。
梦襄放下茶杯，低眉看着茶杯中剩下的半杯花茶，茶中有一薄如蝉翼的花瓣，轻声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在校园里见面，我曾回答过这个问题，估计她想要更肯定的回答。我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看看你说的你成长、生活、工作的地方。”未等她说话，我接着说：“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本来也想来看看，所以就趁着周末就过来了。”我知道自己的慌乱掩饰得并不高明。
她看着我笑了笑，问：“是你想象中样子吗？”
我说：“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她追问：“好在哪里呢？”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很久，我说：“因为这里有你，我觉得就是好的。”
这下好像是将了她一军。
梦襄没有说话，她又抿了一口茶，说：“真甜。”我不知道是因为茶甜，还是因为我的话。我也没有再说。
梦襄说：“谢谢你给了我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那一次申请去北京出差，本来是想着出去散散心，换换环境。这里虽然是我这前半生生活的地方，但是在这里太压抑了。你说遇到我是你的幸运，其实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在那里，你给了我对于爱情的所有想象，我们默默无言地走着，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我们仿佛两个在困苦中相依为命，或者说我们就像在浅水中相濡以沫的两条鱼，我们一起解决工作中的难题，一起面对生活中的不便。我们在生病中互相照顾，在不快乐的时候一起出去走什刹海，一起看电影，一起感动得流泪。我们一遍遍地绕着月河不厌其烦地走，天南海北地聊。我感觉我前半生都没有那几个月说的话多。看起来我们说的都是废话，但我觉得就是那些废话才是正常生活。”
梦襄停顿片刻，摆弄着手中的碧玉茶杯，继续说道：“那一晚，也许是猝不及防，也许是顺理成章，天亮以后我以为你就会忘掉，我们再不相见。在我看来，你也许就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你少跟我提及你的家庭，我知道也不至于有多大的问题，你只是在长久的婚姻中麻木了，你们彼此都熟悉到感受不到彼此的好，而你们那种却恰恰是我缺少的。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我由戒备到好感，再到喜欢上你温暖的感觉，我也不否认。但是，我知道，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有可爱的女儿，我尽管不舍，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贪恋而害了你。”
“我把那段当作我最美的回忆，时时想起，但从来没有期望可以再次遇见你。所以，你来，我欢喜，你走，我也不挽留。看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踽踽独行，我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地不再见你。”梦襄没有停，她一边说着，一边为我们斟满茶。
我拙于言辞，而且我不能给她任何未来和承诺，所以我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会经不起推敲。但是我只有一个感觉：我想见她。
我们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很久，聊分别这一个季度发生在身边的零零碎碎的小事，直到日薄西山。
为了赶晚上的火车，简单地在路边吃了一个小火锅，就匆匆赶赴车站。
临别，我对梦襄说：“哪天我们去看雪，好吗？”
梦襄沉思半晌，说：“好，一言为定。”
我走进车站，看到梦襄还在车站的入口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在登上车站二楼的时候，我转身跟她挥了挥手，走进转角处。我在高处一个她看不到的地方，看她过了5分钟才离开。
此后，我们也见过几面，多是去了见面地点的河边。我们都喜欢在城市的河边步道上漫步。
对于这个没有具体时间、地点的约定，一直未能成行，直到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