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手里还抓着回王府时候顺路买的糖饼,很是莫名地望着那下人,问道:“你在那碎碎念念些什么?”
虽然这下人背地里没少议论过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王妃,可当着她的面自然还是忌惮着的,遂又将头埋得更低,哆哆嗦嗦地回她的话。
“小的不敢,还请王妃恕罪!”
伏缨面上疑惑更重,被这下人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顿时觉得手里的糖饼都没那么好吃了。颠来倒去的就会一句,褚修是这样,下人亦是如此,看来这王府上下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哎,算了算了,懒得与你多说。”想到褚修,伏缨莫名烦躁起来,将糖饼往手边的篓子里啪叽一扔,一肚子不得劲地朝着王府大门走了过去。
经过曲折长廊时,藏在衣袖里的金咕忽然动了动。
“金咕,怎了?”念到周遭恐会有人经过,伏缨不敢将金咕放了出来,只得目视着前方压低了声儿,装作是在自言自语。
金咕扑棱了两下翅膀,很是不开心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伏缨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哦,糖饼好吃?”
“吃吃吃,你怎的整天想到的就只有吃!”金咕一愣,险些没被她的话气出个好歹来。
伏缨遂又想了想......
还是没想明白,只得又问:“那我应该要想些什么?”
金咕不停地以翅膀拍抚着心口,生怕被伏缨气得一口气下去就再上不来了。
“你还问!方才那些下人,你可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说到这个,金咕就气不打一处来。下人议论主子它是听说过的,可像这样在王府门外明目张胆议论的,它还真是头一遭见,简直是岂有了个此理。
“当然听见了。”谁知伏缨只是若无其事地回道。
不过她初来人间,有些新奇词汇还是头回听说,譬如......
小倌?
“金咕,你可知道小倌是何意?”
“小倌你都不知?”金咕很是有点怀疑伏缨之前打发时光看的那些话本都看哪去了。不然的话怎会话本看了千千万,却连小倌是何意都不知?
“就你这脑子,上仙还整日称赞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偏袒,就是偏袒,哼!”
伏缨面无表情地说:“那又如何?反正你愿不愿意解释的给个准话吧,你若是不愿解释,我们此刻便分道扬镳。”
“伏缨,你就会这招!”金咕气得浑身直哆嗦,可还真就被伏缨这招给治得服服帖帖。
它在心里暗暗发着誓,待它哪日翅膀硬了,要做到第一件事便是将伏缨扔下,好好去外边逍遥一番。不过心里虽是暗下决心,嘴上却老实得很,规规矩矩地解释起来。
“好吧好吧,其实小倌呢,就是指青楼里那些靠着皮相取悦人的妓子。”
伏缨一听,还是不懂,遂又不耻下问:“妓子又是何意?”
听她这么一问,金咕倒是被难住了。虽说下山前漠泫上仙确有交代过自己,要负责为伏缨答疑解惑,可在这种事上......
自己如果真的事无巨细地与她解释,确定不会被上仙给逐出仙界?
金咕犹豫几番,终是敷衍地打发她道:“待他日得了空,本小仙带你去那青楼里见识一番。”
金咕无心一说,殊不知伏缨倒是当了真,正要问他日究竟是哪一日,却见长廊拐角处忽的多出几抹身影,原是一主二仆。
为首的女子看上去与伏缨差不多年岁,身批一袭雪狐裘,姿容曼妙,由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正袅袅朝着伏缨所在的位置走来。
“嘘,金咕,莫再出声了。”伏缨几不可察地掀了掀唇,示意金咕安静下来,自己则是转过身去,便要朝着厢房而去。
很显然,她并不认为那姿容庸华的女子是冲着自己而来。
可偏偏,她的认为出了差错。
“姐姐。”伏缨步子还未来得及迈开,身后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便传了过来,“怎的回来了也不告知绾儿一声,叫绾儿好是担忧。”
说着话的工夫,女子已经来到了伏缨身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妾室绾儿见过姐姐。”
那声音娇得似要滴出水来,脂粉香味随之在空气中弥散开,只又不似寻常的脂粉味道。伏缨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下,背上汗毛立时根根竖了起来......
“你,找我有事儿?”伏缨没和宫闱王府里的女人打过交道,话问得很是生硬。
柳绾儿闻言亦是一怔,印象中伏缨还从未用这种态度同自己说过话,像是......带着不耐与不屑?
这么一想,柳绾儿心中自是吃味极了,面上却仍是一派笑意盈盈。
“姐姐这是急着回屋去?不知可否愿意让妹妹跟着进屋坐坐。”
其实柳绾儿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自己愿意去伏缨屋里一坐便是给足了她面子,她可不觉得伏缨会悟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你自己没屋子可回?”可哪知片刻过去,伏缨却只动了动嘴皮,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就连目光都不曾正儿八经地落到过柳绾儿身上。
柳绾儿神情一怔,眼中俱是难以置信。这伏缨今日难不成是吃错了药,竟敢与她唱反调,待王爷回来了势必要在其面前好好参上一本!
“姐姐可是累了?”可柳绾儿面上却是不见半分愠怒的,走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了伏缨的手臂。
伏缨叫她这么一挽,鸡皮疙瘩又是一层......
“不累。”伏缨不动声色地撇开她的手,一副“您还有何贵干”的表情望着她。
柳绾儿几次三番热脸贴了冷尻,终于再坐不住,正要放下脸来,忽听前厅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
不多时,方才在王府门外扫地的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扑通一声朝着柳绾儿跪了下去。
“侧王妃,有,有妖怪!”
按说王妃与侧王妃同在场,不论如何都该是跪正室,而非侧室,可那下人却是丝毫也未犹豫地向着柳绾儿跪了下去。
显然,这府上下人不将王妃伏缨放在眼里已不是一日两日,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某种约定俗成。
伏缨倒是并不在意,她才懒得管这府上破事,这样一来正好可以回了屋休息,岂不美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