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见伏缨叫着两个已死之人的名字,春杏神情一恍,忽觉背后阴气森森,忙转头去看,一瞧之下当即吓得爆出一声惊叫。
伏缨见惯不怪,懒懒翻了个白眼,伸手捂住了春杏的嘴。
柳绾儿带着丁伯一行人并未走远,听见春杏的惊呼声从柴房传了出来,立马凑近门边。
伏缨早有料到,只掀了掀嘴皮,淡道:“没我的准许谁都不许进来,否则的话有你们好看。”
“嘘——”空出的一只手以食指抵着唇,伏缨凑到春杏耳畔,示意她闭嘴。
春杏吓得浑身直哆嗦,只这短短的工夫,冷汗便爬了满背。
面前,刘重禄与张登的魂缕恭恭敬敬跪倒在地,一副任凭伏缨差使的模样。
“你是叫春杏吧?”伏缨语气淡然地开口,“你可有瞧见什么?”
春杏怕极了,大脑短暂的短路,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伏缨似乎对这个反应并不满意,好整以暇道:“嗯?你确定不想清楚了再回答?”
春杏一听这话,忙又将头甩成了拨浪鼓。
“诶,这就对了,这儿本来就只有你我二人嘛。”
不过伏缨说得也没错,毕竟那刘重禄与张登又算不得人。
她嘴角微微扬起了些,离得春杏稍远了些,又道:“还有,我听说你瞧见我有穿墙而过的本事,真的?”
春杏惊恐得两腿抖成了筛子,不住地摇着头。
伏缨狡黠一笑,“对嘛,做人呢就要诚实,扯谎可不是好事。”
说着将手稍稍松开了些,毕竟她只是想让春杏住嘴,而不是要将人憋出个好歹来。
“从这出去以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么?”伏缨最后确认着问道。
“呜,呜......”春杏再次重重点头。
伏缨满意一笑,松开了指尖,可谁知手还未从春杏嘴边拿开,就听春杏扯开大嗓门疾呼道:“救命啊!有妖怪!”
伏缨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好,飞快地以眼神示意刘重禄与张登。
刘重禄与张登的魂缕周围立时散出一团黑烟,顷刻间消失在了空气里。
几乎就在黑烟散去的同一刻,木门被候在外面多时的家丁一脚踹了开来。
丁伯带着人急匆匆冲了进来,在巴掌大地儿的柴房里搜索起来,直将那稻草扬得各处都是,灰尘乱舞。
然,一通翻找下来,哪见半点鬼影子。
“我还当妹妹已经回屋休息了呢。”倒是伏缨,早已松开春杏,找了处墙懒懒倚靠着,朝着柳绾儿眨了眨杏目,笑得耐人寻味。
柳绾儿牵强一笑,目光落回春杏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主子,真的有妖怪!奴婢亲眼所见,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呐!”春杏瘫坐在地,像是溺水之人,惊恐之下一把拽住了柳绾儿的裙摆。
柳绾儿正要追问,伏缨却抢先一步道:“你这丫头怎的净睁眼说瞎话?方才这屋里可只有你我二人。”
说着,故意停顿了下,眼珠转了转,“还是说,你口中所说的妖怪指的便是我?”
边说边朝着柳绾儿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柳绾儿心头一惊,粉唇动了动,自觉将替丫鬟辩解的话咽回了肚中。
伏缨微微勾唇,神情自若道:“我看呐,这府上有鬼怪一说是假,有些人心中有鬼才是真。”
她意有所指,偏偏目光不落在所指那人的身上。
如若这时候谁先急着跳出来争辩,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了一般。
柳绾儿叫她说得面上染上红意,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恼的!
“妹妹若是觉着这丫鬟用着还不错的话,倒是不妨去请个郎中来替人瞧瞧。”伏缨无视她面上窘迫神色,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地说道,“毕竟只是失心疯,也不是没得治。”
嘴巴一张一合的工夫,就给春杏头上安了个失心疯的名头。
“姐姐,你!”柳绾儿怒瞪着一双美目,恨得心头直痒痒。
方才柴房里传出的动静这般大,她可不信仅仅是春杏害了失心疯,才在这胡乱大呼小叫。
柳绾儿杏目微眯起,暗自寻思,伏缨这贱人定是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伏缨不动声色地朝一旁侧了侧身,正要再寻话噎她几句,就听身后一道肃然男声传了过来。
“伏缨,随我来书房一趟。”
伏缨循声寻头,只见褚修沉着脸立于门外,看那架势不像是要请自己去书房谈话,倒像是索命来了。
伏缨没由来地一抖,仰着脖子问道:“有什么话偏得去书房才能说,在这说完不行么?”
褚修一手虚握成拳,指尖紧了紧,下一刻当着众人面将伏缨拽出了柴房。
“王爷......”柳绾儿见状忙追了出来,跟在身后惨兮兮地叫道。
褚修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道:“都各自散了吧,今日之事若有人胆敢背后议论,本王定要叫他好看。”
脚下步子不停,很快将一众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到得长廊尽头处时,伏缨终于挣开他的钳制,气呼呼道:“这儿没有旁人在了,有什么话说吧。”
褚修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
此情此景,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似乎......在马车里时,她也是这般红着脸,伸着纤纤玉指在自己鼻尖戳来戳去,说些三五不着调的话。
想着想着,思绪便犹如脱缰野马般跑远了,待褚修回过神来时,就见伏缨歪着头,一脸莫名地望着自己。
“咳咳。”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
伏缨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总觉得今天的褚修说不上来的奇怪。
可若真要细说哪里奇怪的,一时半会儿的又说不上来。
伏缨稍稍用了会儿脑,便觉得脑仁儿有点疼,便也索性不去多想了。
正这时候,褚修也定了心绪,开口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也不知怎么了,这话一出,就连褚修自己都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你不是都瞧见了。”果然,伏缨一张嘴便不留情面地噎了他一句。
若是换作平时,褚修定是要板下脸来的,可他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只淡道:“你从前不是总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本王今儿个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伏缨自然不会因为这话便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来,只无所谓地动了动唇:“有些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又何况是听来的。”
她惯不爱与人说大道理,更何况眼前之人是褚修,那就更是顿时失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