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见他完全不将自己的问话放在心上,又在心里将师父漠泫上仙埋怨了一遭,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手里还抱着他落下的暗金头盔。
“诶,你的头盔......”
二人刚来到洞门旁,忽听外面传来了错乱脚步声,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不应该啊,这山洞距方才的地界有近百里路,这些人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过来?”伏缨皱起眉头,像模像样地分析起来。
然她咕咕哝哝的声音传进褚修耳中,只令其觉得愈加烦躁。
“住嘴。”褚修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
伏缨本就因被派遣下山一事心烦意乱着,被他这么一瞪,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些。
想在太阴山上的时候,哪个不是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何时要这样看人眼色?而且还是看一个有求于她的凡人的眼色!
褚修没有发现她怨愤的眼神,屏息凝神地分辨着山洞外的脚步声。
片刻后,山洞外的动静声渐渐小了下来。
此时天已入夜,山洞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伏缨正要探出脑袋去看个究竟,忽然一道火光毫无预兆地将眼前景象照亮。
伏缨还未及反应,那突然闯入的几人便齐刷刷跪了下来。
“咳,咳咳!”盔甲触地,激起一片尘土,呛得伏缨连连咳嗽,眼泪花子都咳了出来。
“属下来迟,还请王爷恕罪!”为首的将士李效璘说完后便不敢再出大气,小心地抬眼打量着眼前景象,却在看清王爷身边站着的人是王妃伏缨时,不由得地一愣。
王妃她怎会跟来这塞外重地?
虽说王妃伏缨垂涎王爷美色是众人皆知之事,可毕竟也是温室里的娇花一朵,跟来这兵荒马乱之地属实是太危险了。
不过李效璘虽然心内疑惑得紧,面上却是半字不敢多提,他可不想因此触了褚修的逆鳞。说来奇怪,褚修一向算不得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可只要遇上与王妃伏缨有关之事,他俨然就成了一条浑身长满逆鳞的恶龙。
果不其然,褚修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目光淡淡扫了一圈在场之人,话锋一转问道:“彭顺人在何处?”
李效璘忙回道:“刚出军营便与大军走散了,已经派了人去找。”
褚修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却道:“不用找了。”
将士有别,再加之褚修这人向来说一不二,李效璘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一时间山洞内静谧得诡异,唯余火光幽幽。因着天色已晚,自己又有伤在身,褚修并无连夜赶路的打算,吩咐众人先在洞内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再动身回营。
语毕,目光从伏缨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眸光深邃,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伏缨听完他们无趣的对话,悻悻地撇了撇嘴,正要找处地方歇下,忽然听见褚修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来人,给我将伏缨扔出山洞去!”
伏缨闻言脚步一滞,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怒瞪着褚修,“你这人怎的恩将仇报?先前若不是我救你与敌人围困之中,你这会儿怕是已经冻死在外边喂了群狼了!”
众人皆是犹豫,虽知王爷有命,不得违抗,可伏缨除了王妃这一重身份外,更是伏家幼女,她爹伏广庚更是当今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李效璘亦是一脸为难地望着褚修,虽说王妃不受宠是不争的事实,可倘若真就这么将她一个弱女子扔在外边,无异于定了她的死罪。
“王爷,王妃她也是记挂你才会跟来......”
“连你也要违抗本王的命令?”褚修漠然出声,打断了李效璘接下来的话。
李效璘神情一慌,这他哪敢呀,忙摇头否认。
褚修这才露出些微满意的神色,以眼神示意手下士兵,不用在意伏缨的反抗,直接将人扔出山洞便完事了。
伏缨自然是想反抗的,可怎奈手脚软绵无力,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直到被两名士卒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雪地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地便突然不能使用灵力了?
伏缨在雪地里翻滚几周,“咚”地一声,脑袋撞在坚硬岩石上,终于停了下来,宽大的袖口里滚出来一枚物件。
说是物件似乎又并不准确,因为那分明是个活物。
“重明,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生觉么?!”那只有手掌般大小,似鸟又不是鸟,似龟又不是龟的活物动了动,扯着嗓子很是不满地抱怨起来,眼睛却仍闭着,懒懒不肯睁开。
“嘘!”伏缨听见它叫起自己在太阴山时候的名字,忙伸出一指抵在唇前,紧张兮兮地提醒道,“金咕,师父下山前特意叮嘱,切不可在旁人面前提起重明二字,以免坏了事。”
被唤作“金咕”的正是那两不像的活物。
只听它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说道:“重明,你是不是又闲得慌开始办过家家了?什么下不下山的,我怎么没有听上仙提起过?”
说完金咕冻得一哆嗦,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猛然睁开眼睛,这才惊觉自己身处一片冰天雪地里,只说话的工夫雪花就已经落了它满身!
“重明!”又是尖利的一嗓子,金咕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我们这是在哪儿?!还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身上穿的那纱纱幔幔是什么玩意儿?!”
伏缨嘴角抽搐了下,见怪不怪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从太阴山上一路睡到了这里吧?”
金咕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反问:“可有什么问题?”
“那下山前师父叮嘱你的话可还记得?”
“你是指......”金咕装模作样地转了转眼珠,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只是想着想着眼皮子又开始朝下耷拉,竟是又要睡着过去,伏缨眼疾手快,忙伸手替它撑开眼皮,“先不急着睡!我有话要问你!”
师父说了......
虽然伏缨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话怎的就这般多,或许这上了年纪的表达的欲望便会空前的高涨。可他确确实实是有交代过,在人间时候,遇到不懂之事便可询问金咕,如若遇上金咕也解决不了的难题,便可以金咕作为与他联系的媒介。
所以,按说金咕应当是充当了锦囊与媒介的作用......
伏缨边回忆着师父的话,边望着眼前这个站着都能睡着过去的不争气的玩意儿,突然怀疑师父是不是又坑了自己一回......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金咕神情懒懒,边说边又要钻进伏缨衣袖里补觉。
伏缨没好气地一甩衣袖,直将金咕甩飞出去数尺远,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啃了满嘴的雪泥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