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经史不同的是,礼学并没在城内,一大早楚旭便被贾仁牵了出去,并没有让马六跟随。
“贾爷爷,你是我的礼学先生吗?”两个月的读写,楚旭说话已经连贯有气了,只是还有些稚音,声带还没有发育完全。
“恩,小旭想学吗?”贾仁略微有点驼背了,腊黄的皮肤略显松弛,白发里还藏有几束黑发,微笑着的时候显得脸上皱纹更多了,牵着楚旭的手也微凉,他是活够了,也不求活到两百多岁那样的高寿了。
“看爷爷教我什么?只要不是整天呆呆的坐着记记背背的就好。”楚旭面露难色,想了想,皱着眉毛答道。
“哈哈,看来小旭这两个月受苦了,爷爷陪你玩些好玩的。”贾仁兴致颇高
“真的吗?那爷爷现在我们去哪儿啊?”楚旭听到玩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先陪爷爷我慢慢走走,难得有你这样的小娃娃陪我走这些小路。”贾仁自有一番春风得意。
沿着乡间小路没走多久,就已经人迹罕至了,在树林中间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贾仁走在小路上,楚旭踩在草地上。旁边有一条小溪,又沿着小溪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在小山脚下出了林子,是一片绿绿葱葱的草地,溪水声在此处变大,隐约听到蛙声、鸟叫声、风吹草地沙沙声。
草地一直到半山腰再沿山脚往里延伸,又走了一会小山到了近前,前方出现了一座篱笆,篱笆里面种了些黄瓜,南瓜。靠着山脚下有一间茅屋,有一条小河从茅屋前方斜斜插过,有一水牛正躺在河中,小溪就是从这条河里分出来的。这里蛙声,蝉鸣声,鸟叫声更响了。
路边,河边,山坡上随意开了些野花,有蝴蝶、蜜蜂把他们连结在一起。楚旭觉得这儿空气清香,极其舒畅,站在这里竟不知道要干些啥,干些啥都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其中有种花非常好看,看样子是刻意种植的,并不局限于花本身在它开放的的时候,会有一个大小不一的五彩气泡升空,随后破灭,使得整个草地都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这是界花,也叫介子花。它那气泡可不简单,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当初也没想到界花能在重阳大规模种植。这可是世上十大名花之一”贾仁向楚旭介绍着这种花,都是他精心种植的,可以预见这种花将会给楚家带来多大的收益,因为这些气泡是储物空间的原材料。
“走,带你过去看看,这里可别有一番风味。”贾仁毫不谦虚的说。
“爷爷,那是你家吗?”楚旭指着茅屋问道
“是的,想去爷爷家玩玩吗?”看着小孩一脸惊讶,贾仁心中很是满足,对于这一片安然世外的宁静,心中也甚是满足。
“好啊”说着,远方不知从哪儿窜出一条大黄狗,狂吠着朝这边蹦来,楚旭跑起来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微微移了两步回到老人身边,捏着贾仁的衣角。大黄狗跑过来直围着老人转圈,贾仁笑着摸了摸楚旭的头,带着他朝茅屋走去,大黄狗就悄悄的跟在后面。
路过篱笆的时候,贾仁随手从架子上扯了两根黄瓜下来,一人一根,大口的啃了起来。这里的水果都鲜美多汁,尤其是吃惯了对肉食的人们来说,这种清淡的口味也非常爽口。
在这个时代,食物里面往往都带有灵气,在口腔里会形成一种新的不同的味道,这是食物里的灵力充满口腔,引起每个细胞的活跃,刺激神经引起兴奋的感觉
房间内陈设很简单,中间有一张四方桌,四条板凳,桌上一盏油灯,一套茶具,几本书。楚旭咬着黄瓜见此,便觉得有点无味了。转念一想今天是来学习的啊,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爷爷我是要读那些的书吗?”楚旭指了指桌上的书。
“是,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不是,对礼学而言书只能起辅导作用,外修于形,内修于心。礼,应当是发自内心,同时让自己和别人感到舒服的行为。”贾仁解释道
“怎样才能让自己和别人同时感到舒服呢?”楚旭不解,他只对克己复礼有浅显的理解。
“像你父母,兄弟对你一样对待他人,就可以让自己和别人同时感到舒服。这里头是博爱,把你的眼睛尽可能地放大,不要局限在某一些人身上,先爱人再礼让人。”贾仁微笑着,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教过学生了,这种传业授道解惑地感觉还真不错。
楚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己微微脑补了一下,他还是不能对陌生人有感觉。
贾仁见楚旭纠结地样子,更觉好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你得先学会去感受,当你体会到一个人的不容易的时候才能去容忍一个人。这个时代最需要体会的就是这片天地。”
“为什么?”
“因为,现在人们觉得它是敌人,人们对自然充满了恶意,恐惧。而你不一样,你注定不是普通人,你不能像他们一样,你需要一颗更广阔的心,来解决现在的问题。”老人说话一般都目光坚定。
楚旭虽然知道现在环境非常恶劣,但他想不明白一颗所谓包容的心有什么用。
“行了,你现在想这么多没啥用,没一点人生经历就算知道些大道理,也只是空口白话。好好跟着老夫在这山里面玩一个月就好了。”贾仁突然又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了。
“晚上也不能回去吗?妈妈知道吗?”楚旭好奇地问,晚上虽然已经不和爸妈睡在一起了,但他还没有在外面睡过。
“恩,他们知道你这一个月睡我这的,让你好好陪陪我这个老人家。”
很快楚旭就收拾好了贾仁为他准备好的小房间,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多的东西,日常用的有下人送了过来,更多的东西贾仁不想要,别人也不敢送。
和王府不一样,楚旭可以到处跑,完全像一个农家的调皮小孩,附近几个靠种植的村落都被他跑遍了,附近的人也知道,这户独居的老人家里来了个熊孩子。
午时,贾仁取了块房梁上挂着的老腊肉,又摘了些野菜,简单的抄了两个菜,可能是玩累了,也可能是做菜时被要求在旁边看着,午饭吃得两人都觉着格外的香。
楚旭给熟悉起来的大黄狗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大黄”,给懒散的大水牛随意取了个“大白”,那山叫窝头山,那水叫留不住水,贾仁给草屋取名有间草屋,田取名劳作田。
午后,贾仁让楚旭把家里的茶具搬到河边的大石头上,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空气极好,视野极好,整个天地间就像一幅油画渲染,颜色鲜艳明朗。确实是个晒太阳的好时间。
远处的水到这正好有一个的坡降,大约三米多高,下面有一个小水洼。贾仁拿出来两套渔具,在大石头上带楚旭钓鱼品茶。大黄趴在旁边眯眼晒太阳,看着清澈的水流朝远方流去,广阔的大地上一片宁静。
“好苦啊。”楚旭学着贾仁,小小的喝了一口茶。
“哈哈,你少喝一点嘛,对,稍微泯一点点。这茶可不苦只是略微有点涩,只是这是壶浓茶,细细的喝反而有一种清香。以后再教你泡清茶。”贾仁答道。
事情做起来往往没有想起来那么美好,许久的沉默无语之后,无事可做的楚旭便有些耐烦了。
“好无聊啊”楚旭在青石上躺了一会。
“你人虽然在这但可以神飞天外嘛,你只要静静的守在这就好了,等着鱼儿上钩,或者你可以感受下周围的细微变化。”
楚旭听得有点糊涂,不过马上他就选择开始神游了,不敢想先生竟然叫自己打瞌睡。
。。。。。。
楚旭记得这一个月,放牛,遛狗,吹笙,钓鱼,每天贾仁总能带他玩些新鲜花样。楚旭非常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带着大黄到处跑。
这天地足够大,楚旭想跑多久就跑多久,想跑多远就跑多远。在他的眼睛里他完成了这辈子最远的距离。翻过了两座山,去和下游洗衣服的婶婶们打招呼,到高山上大吼听山间的回想,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两个哥哥没过来,朋友们也没过来,独自一人总有玩累的时候。
每天贾仁都会陪他看日出日落,演奏琴谱给他听,给他讲一些大道理,让他感受这山美水美人美。
只不过楚旭哪顾得上去感受这些,他已经完全沉浸下去了,才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更想和大白在水里玩,趴在大白背上睡觉。
初来时感觉小小的草屋里啥也没有,现在觉着草屋里啥都有,就算没有贾仁也能编制出来。到结束时,楚旭觉得玩比读书还累,但这比听故事还让他喜欢。一月末草屋门上多了一副对联
外边劳作田此处有间草屋
背靠窝头山静看留不住水
两人合力之作,两人都觉甚好。
礼学之后是数学,先生是范逸之,范先生。范先生是有名的阵法大家,刚见面时,先生精神振奋,穿戴没有李儒先生整齐,却是一样的很是严肃,见此楚旭便觉着不妙。玩心瞬间收了一半,心底提起万分警惕。
果然,学了一阵后便更觉痛苦了,他已经怀恋每天简单的记记背背了,一开始也只是记一些简单的数词,公式。往后是变量,几何,代数,矩阵等等。虽然这个月只学到了几何,但范先生已经开始疯狂的解题教学,与一开始不同的是,现在每天公式,定理给很少时间记背,其他时间都带着楚旭不断解题。
范先生说数学一道在于钻,讲究细致,转变,灵活。所有的公式定理皆可在推理中得来,且记住。楚旭虽然头脑灵活,但在如此强度的解题节奏下,每每回家都萎靡不振,早早的休息,第二日又得前往私塾接受非人的待遇。
短短一个月楚旭也有点衣冠不整,但双眼还是精光烁烁,杂学老师见了也说楚旭现在精怪多了,在礼学课后,马六虽然想跟着小主一起出去,但楚旭却坚决不让他跟着了,让他想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