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曲折回环，一段暗一段亮，在这座残缺的老城里，并不是每一家都有人点着灯。巷口外是中心闹市，霓虹璀璨，车水马龙。一墙之隔，竟是两种不同的光景。
穿着棒球棉服的大男孩哆哆嗦嗦的站在巷口，双脚不停地踢踏着地面，想借着这踱来踱去的轻微运动来摄取一点热量。
“北海！快过来！”欧阳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由叶在她的肩头摇摇晃晃，她实在拖不动这个大姑奶奶了。
“她怎么喝成这样了，”北海从欧阳手中接过已经快不省人事的李由叶，嫌弃地看着她嘟嘟囔囔耍着酒疯儿。
“喝了快一瓶红星，”欧阳说，“让她再疯一回吧，等过两天结了婚了，也就不能这么喝了，所以我也没拦她。”
北海扛着李由叶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十点多的闹市区还是一片喧闹，人们成群结队在路旁挂满红灯笼的槐树下走走停停，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欧阳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刚刚闻了太多的酒气，她强迫自己调节着身体的节奏，想要忍到找到厕所。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扶着巷口的巨大青石吐了出来。
“姐，你没事吧！”北海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急忙喊到。
欧阳一只手撑在大青石上，一只手腾出来向北海摆了摆，”没事，你不用管我，先把由叶放车上。”
怎么反应这么厉害？虽然欧阳在出门前吃了东西，但也没多吃。记得怀贝尔的时候没有这么厉害。
北海把已经失去意识的李由叶扔到后座，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匆忙跑回欧阳身旁，他轻拍着欧阳的背，”好点没，姐。“
”好多了...“欧阳扶着石头，凌乱地喘着气。
北海拧开矿泉水的盖子，递给欧阳，”漱漱口...姐，以后和由叶姐别这样喝了...对身体不好...“
“我没喝。”欧阳漱着口，眼睛盯着巷口角落里的黑暗，那里好像有一只猫，瞳孔在暗夜里闪亮。
“是孕吐...我怀孕了。”
李由叶已经在后座靠着欧阳的肩膀睡熟了，还时不时巴呐巴呐嘴，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好梦。
北海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情况，“姐，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欧阳淡淡地说，她偏着头看向窗外闪烁的红灯笼，心中升起几分苦涩。
北海的脑袋疯狂地运转着，三个月以来事情发生了太多，他年轻的脑袋有些凌乱。“你准备怎么办？”
“生下来吧，”欧阳看见老城熟悉的豌豆粉店从眼前一闪而过，“先别告诉爸妈。”
“好。”北海知道姐姐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车在小城里左拐右拐，从闹市到新区，不过半个小时的距离。
北海抱起熟睡的李由叶，往楼上走去。欧阳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好小子，真是长大了。
回到家中，欧阳爸爸妈妈都睡下了，贝尔也抱着她的小乌龟公仔睡得正香。姐妹俩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点什么声响。
“你把她放到你屋，今天晚上我在你屋照顾她，”欧阳压低声音说道，“你去我屋睡，看着贝尔别让她从床上掉下来，她睡觉不老实。”
“别，姐，”北海小声说道，“还是我来照顾由叶姐吧，你赶紧休息吧，我睡我屋的沙发上。”她现在的身体，应该多休息。
“你可以吗？”欧阳不太放心，“她可能半夜会吐...“
“放心吧姐，我都多大了，”北海扛着李由叶往屋里走去，“我室友也老喝麻，都是我照顾的。”老姐还是总把他当小孩子。
“实在不行就叫我啊！”欧阳冲他的背影小声喊道。
“知道了姐！”北海把李由叶放到床上，扶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老女人。他从卫生间拿来一个小盆子放在由叶头边，小时候爸爸喝酒回来，妈妈也是这样做的。
窗外又飘起了雪，飒飒地在冷空气中打着转儿，终归于大地的平静。北海走进卫生间，看着满柜子姐姐的护肤品，浴缸里，还有贝尔的小黄鸭，这小小的家，有了这么多的烟火气。
今年，他有点喜欢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