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李子琪在酒楼上坐了半会儿,却并未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刚想结了酒钱,再去了烟花柳巷里走一遭,却在起身时瞧见窗下街头走来六名身着大理寺官袍的人。为首之人面容雪白,五官生的阴柔精致,却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此人,李子琪认得,他叫宫飞羽,上一届科举的探花郎,现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李子琪见宫飞羽也进了这间酒楼,微微挑了挑眉头,随后却是重新坐回椅子里,倒不急着走了。
宫飞羽进了酒楼就直奔二楼包,巧的是,那包间恰在李子琪隔壁。
过了不久,李子琪就听见宫飞羽那冰冷的声音,从隔壁那边传过来。
酒店的房间,虽做了些隔音措施,但效果不佳。再则宫飞羽这人行事向来张扬,说话时包间的窗子大敞,音量也未做调整。
是以,他们六人的对话,尽数落入了李子琪主仆三人耳里。
“圣上的意思,十日内必须破案,若此番失利,我们大理寺就由苏陌接管了。”宫飞羽的语气十分阴冷,显然对圣上的威胁很是恼火。
“大人,刑部今早抓到的那三名刺客党羽,中午在地牢里自尽了。咱们抓到的那两个,虽不是核心人物,但牙缝里也藏了自尽的毒丸。属下已将他们嘴里的毒丸取出,可这两人在严刑拷打下,依旧什么都不肯招供。”
“何止不肯招供,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另一名下属气哼哼的说:“最烦的就是这些个死士!助纣为虐也就罢了,还一个个以死相护,他们的命就那么贱吗?”
“小杨,你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落了把柄在主家手里的。大抵是妻儿老小的性命!”
“唉!这些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宫飞羽沉着声说:“别尽说些没用的,说说这两日,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呵呵!啥都没有,线索到我们抓到那些死士时,就彻底断了。”
“断了?不见得!”宫飞羽冷笑:“长公主那日是在公主府前花园举办的春宴,朝中大小官员的子女几乎皆在其中,但刺客却在长公主回到后院时,才下杀手。并且,手段极其凶狠的杀光了后院所有宫女太监,可前院那些官家子女却一个都没有出事,就连侍候他们的宫女太监也都没事。这难道不是线索?”
“这是什么线索?”其余几人疑问。
宫飞羽的几个属下都不明白他那些话的意思时,隔壁包间的李子琪却是心头豁然开朗。
想了想,便压低声音叫小白去楼下找小二要了一份纸笔,提笔写了一封信件交给小黑,而后无声的指了指隔壁。
小黑是苏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人,刚刚李子琪写字时也未避着她和小白,是以此刻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拿着信出门左转敲响了隔壁包间的门。
宫飞羽等人听到敲门声,都觉得古怪。他们皆是习武之人,自能从脚步声中分辨出,门外之人不是楼下那个粗笨的小二哥。
那个叫小杨的人,机警问:“什么人,有什么事?”
小黑嘴角冷冷一扯,语气如冰:“你们太吵了,扰了我家姑娘吃酒的兴致,罚你们赔偿五十两银子!”
“什么?”小杨挠了挠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门,赔钱!”
小黑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小杨和另外几人瞬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开门去会会门外那个嚣张的家伙,却见他们的上司宫飞羽,已理了理衣裳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一脸郑重地打开包间木门。随后,在下属们吃惊的目光中,把那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门外的黑衣小童。
宫飞羽外号,一毛不拔。平日里在外头吃酒,都是他们这些下属孝敬他的。可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素来最是抠门不过的大理寺少卿大人,居然轻易把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这么随便的交出去了?
不过,当他们看见宫飞羽关门回来的时候,手上多出来的那封信,心里的惊讶就被好奇取代了。
“大人?这……”
还未等小杨把话问出来,宫飞羽就赏了他一记阴森森的眼刀,吓得他立刻闭口。
宫飞羽打开信后,瞬间变脸时,李子琪已领着小白和小黑从酒楼侧门离开了。
……
京城最有名的花街叫薄柳巷。
虽然取了一个巷字,但街道却十分宽敞,并且十分豪华。
一条薄柳巷大概二里长,街面两侧有十几间装修精美的小楼,这些楼就是人们口中的清楼。
若是平日里,这条街在眼下这个时辰肯定已经热闹非凡了。
但是今日,秦楼楚馆全部自觉关门,就是那些依附着清楼过活的其他营生铺面,也都一一歇业。致使这一整条薄柳巷冷冷清清,三人一路行来,竟听不到一声欢声笑语,见不着一个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
李子琪回头瞧了眼小白和小黑,这两人一路跟来都板着脸,一副谁都欠她们银子似的模样。
李子琪瞧着她们,凉凉一笑。
“看来,你们将军有别的门路啊!”
小白抬眼静静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少夫人想干什么?”
“这些楼子哪能真耐得住寂寞,明面上不接客了,但背地里肯定藏着接引熟客的手段。看来你们将军对这些楼子,也相当熟悉啊!”
李子琪打量着冷冷清清的薄柳巷,脸上始终勾着一抹凉笑,只是那双轮廓精美的杏眸中,却并出了阴冷的寒意。
晓是淡定如小黑小白,也被她那模样弄的心头发毛。
少将军啊!
自求多福吧!
李子琪在薄柳巷随意走着,忽然她在一间二层小楼面前停下了脚步,满脸错愕地瞪着门楼上的三个大字。
“墨华楼?”
昨日鬼面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正是“明晚,墨华楼,找一个叫琼玉的女子,她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呵,刚想上哪找这墨华楼,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倒是,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