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那女人哭了一阵,便止了哭声,缓缓走出屋来。
只听得屋内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灰白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借着月光,众人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
只见她大约四十岁年纪,一头长发披散着,肤色惨白,一身缟素,此刻犹自低着头举着衣袖拭着泪,额上一点朱砂在月下闪着光。
苍梧众人制服了那傀儡,首战告捷,此刻不由得信心大增。段茗见这女子走了出来,便举剑指着她道:“你那傀儡已被我们击败,识相点,赶紧束手就擒吧!”
那女子闻言,猛的抬起头,也不说话,恶狠狠地盯着段茗。段茗被她这样盯着,陡然觉得背脊上凉嗖嗖的,不禁后退一步。
那女子见段茗畏惧,道:“那傀儡之术不过是雕虫小技,你以为破了这区区的傀儡术,就能胜得了我吗?”说罢,嘴角微微上扬,似对这场对决已成竹在胸。
自那女子走出屋来,周言的目光便没移开过她的脸。只觉她与六年前宫墙外见到时一模一样,却与皇宫中所见的又大相径庭,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正思索间,那女人忽然转向周言,幽幽地道:“周少侠,一个人的容貌有这般重要吗?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变成任何人……”说着微微转过身去。
等她再转回来时,周言一见便瞬间呆住了。
只见眼前这女子螓首蛾眉,皓齿明眸,却不是潘萤是谁?
周言日日思念着潘萤,是以此刻虽知眼前这人歹毒,但见了她脸上潘萤的容貌,也不禁泪流满面。
那女子见周言呆呆站着,便柔声道:“季臣,我好想你……”
周言听了这熟悉的称呼,心中一时难以平静,不禁向前踏了一步。
赵衍见周言乱了方寸,忙伸手便要将他拉回。那女子衣袖一翻,袖中拢着的左手便向周言抓来。
周言恍惚间只觉眼前白影晃动,顿时惊觉,忙伸手格挡。赵衍恐周言有失,不等周言手臂与女子左手相碰,便一剑直指那女子掌心。
那女子见赵衍一剑如电般刺到,也不躲闪,一把抓住赵衍的剑尖,往外一扭,那长剑竟然从中折断了。
赵衍见她陡然使出这空手接白刃的功夫,不禁吓了一跳,再细看她那握住断剑的手,竟毫发无损,不禁心下更是焦虑。
周言见师兄吃亏,左掌蓄了十成力,便向那女子拍去。那女子见周言忽然出手,也不敢怠慢,忙伸右手来敌周言。
只听“嘭”的一声响,周言只觉得一掌似击在海绵上一般,双掌相交之际,竟看不出那女子内力深浅。那女子对了一掌,轻飘飘地往后退出一丈,从容不迫地落在屋外台阶上。
那女子站定,微一侧身,再转过来时,已不再是潘萤的模样。她轻轻笑了声,对周陌道:“此番,我让你见了你过世娘亲的模样,你心中可有感到欢喜?”
周陌道:“变得再像,也依旧不是我的娘亲……我娘亲终究还是不在人世的。”
那女子见周陌说话时甚是失落,笑道:“小小年纪,看得倒是透彻!不如你便跟了我去,我做你的娘亲如何?”说着便向周陌冲了过来。
周言、赵衍、段茗等初时听那女子与周陌说话,便已留了心眼,此番见她冲向周陌,早有防备,忙都挡在周陌身前挺剑护卫。
那女子冲到众人跟前,忽然向左一跃,又向右一跳,来来回回在众人身旁绕行。
众人见她身法迅捷,左右腾挪,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弄得满院都是白影,被这满院的白影围困纠缠,纵然是众人武功了得,一时间也是眼花缭乱。
众人中赵衍、周言武功最高,阅历也多,此刻遇到这怪异的身法,虽心下吃惊,但方寸未乱。
王鸿、段茗、何鸣三人平素与人交手,哪里见过这等奇异的武功,不禁心生胆怯。
周陌虽然年纪尚幼,临战经验缺乏,但午间刚刚在比试中获胜,此刻锐气正盛。更兼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见这女子身形飘忽,反倒不似王鸿、段茗等人那般畏惧。只是听得那女子说要做他的娘亲,心下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忽然那女子从白影中伸出手来,快如闪电,一瞬间便搭上了段茗的剑尖,跟着轻轻一弹。只听“叮”地一声响,段茗虎口剧震,长剑拿捏不住,向旁边飞出,落在地上。
段茗见一招之间便受制于人,忙顺势就地一滚,去拾长剑。其余众人见段茗落败,忙抢上支援。
那女子也不追击,趁众人慌乱之际,捡起地上瘫软的傀儡,闪身退在一旁。
只见她缓缓走到台阶上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始扯下傀儡身上缠着的布片,一边扯一边心疼道:“可怜的孩儿,他们弄疼你了吧?娘亲这便给你松绑,给你报仇……”
赵衍知这傀儡不是省油的灯,若同时对战这女子与傀儡,取胜的希望将更加渺茫,是以也顾不得手中长剑已断,纵身持剑便往那女子手腕上削落,那女子也不闪躲,右手伸出二指将赵衍断剑夹住,左手握住傀儡手中伸出的短刀,自下而上一撩,已在赵衍右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周言等人见师兄受伤,又知刀刃有毒,不禁齐声惊呼。周陌虽不知刀刃有毒,但见父亲与众师叔神情凝重,便知大事不妙。
赵衍被短刀划伤,立时便觉麻痒难当,忙借着月光瞧了瞧伤口,只见那伤口长逾三寸,正向外潺潺地流着黑血。他心知这是中毒的迹象,心下着急,忙退开数步,缓缓坐下,凝神运气,欲用内力将毒逼出。
周言见师兄受伤,忙从衣襟上撕下块布条,替他扎住手臂上端,防止毒素上行,并伸手按住他的后背,助他疗毒。
王鸿、段茗、何鸣挺剑守在师兄跟前,防止那女子乘胜追击。
周陌见师伯伤势严重,也不敢怠慢,便与众师叔一起守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