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张望着走进了林森小栈,一股陈腐的霉味掺杂着积年的灰尘扑鼻而来,女大学生蹙着眉头用手指按了积着黑色污垢的木桌一下,嫌恶的“咦”了一声,立刻找纸擦手:“这地方有人住嘛?”
有了司机的提醒,众人在心里也对这地方有了一些设想,其他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只是面面相觑,没有多话。
安舟呆愣地望着宋词,有些不安地拽了拽宋元的袖子:
宋词的影子不停地翻出一圈圈血红色的涟漪,颜色一次比一次深,像是束缚在其中的“东西”要破茧而出。
而他本人眉头微蹙,太阳穴的筋微微跳跃,双手微微蜷起,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抗争着。
在众人没有注意之前,宋元的手按在了宋词的肩上,顷刻之间,风平浪静。
宋词舔了舔唇,朝着宋元微微颔首,双眸上抬,好奇中带着询问。
宋元浅笑低声道:“蚁可溃堤。”说完便望向了前方的一片阴影。
“吱呀”一声,陈朽的木门被推开了。
淡橘色的柔光,照亮了一团阴影,从那扇没有光的黑屋子里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妇人。
满脸的老人斑,佝偻着腰背,无声无息地缓步过来,像极了惊悚片里的长镜头。
“要几间房?”不是想象中老迈含糊的声音,口齿清晰甚至有些不耐烦。
众人本都屏气凝神地盯着老人过来,这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也让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我们要三间房吧!”
“表哥,要不,我跟你住一间?咱们要两间房吧!”
……
几个人商量起来,旅馆里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老人浑浊的双眼中厌恶之色愈发浓厚了。
“咦,婆婆你这灯笼是用什么纸糊的,看起来挺精致的。”其中一个男大学生问道。
“猪皮!”
“有这么细的猪皮吗?不会是人皮做的吧。”男生嬉笑着,表现欲莫名强盛起来。
老妇人没有接话,紫中带褐的嘴咧开,露出一口黄黑的细牙,一双眼冷厉的盯着他,像是猎食的秃鹫。
不会有人没看过影视剧吧?
不会有人没看过小说吧?
就算再迟钝,再没脑子的人也应该感受得到老太太的古怪了。
男大学生的笑意僵硬地退了下去,那女大学生陡然喊道:“阿信你小说看多了?瞎说什么?过来帮我拿行李。李华,你也帮这三个小朋友提提东西吧。”
“不用了,谢谢姐姐,我们自己可以拿。”安舟微笑着拒绝道,他一路上也听了三人不少谈话,男的一个喊作林信,一个叫李华,女的叫周蕙。
周蕙的话乍一听是在化解这种尴尬的局面,避免林信话多招祸,但是安舟却敏锐的感觉到她的气质有了变化,从扭捏的娇小姐变成了指点江山的御姐,整体变化不大,不过特殊时期这一点已经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了。
周蕙盯着面前这个奶油味十足的少年笑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生出了几分魅惑之感,眼尾的余光瞟过宋元,星星点点的戏谑一闪而过。
楼道窄长,房间挺多,一行人都被安排在了三楼。
几人依次付了钱,提东西进房间,而那司机似乎很忌惮这个地方,放好了东西,就跑到外面去晒太阳。
……
房间里,姐弟三人坐在一张床上,宋词不解地问道:“这家店有什么?为什么张萱会失控?”
宋元的指尖轻轻敲着墙壁的瓷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十万,百万,甚至千万呢?”她说着,指尖微微用力,一块瓷砖被揭了下来,露出的墙面并不均匀,但是粉质松软,似乎轻轻一按就能陷下去。
“这是……”宋词迟疑出声,就见着宋元手指一动,尘灰飘扬,飘出了几节烧焦的骨渣,皱眉继续道:“骨灰?”
“难道这里也有百鬼阵?”安舟接话。
宋元摇摇头:“未必,你俩今晚好好看看,有好处。”
听了这话,宋词若有若思地望着自己的影子,而安舟却笑得有些苦涩无奈:
他就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美少年,在这大好的青春里多谈几个漂亮女朋友,哪里想跟鬼打交道啊!
他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幸苦走一遭啊。
安舟虽然年幼,但是看人眼光倒是挺准,他也没当修士的兴趣,不想历练,于是死活要赖在宋元房里。
无他,就是感觉宋元可以保护他。
宋元睡觉时,安舟就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一个人玩手牌。
凌晨一点,一个凄厉的惨叫声撕破寂静:
“杀人了——杀人了!快醒醒!你们快起来!”
楼道里响起一个慌乱的跑步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一层楼也就十来间房,一个成年人一分钟不到就能跑完,但是这个声音却没有停止,分明感觉越来越远,声音却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最开始只是一层楼,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楼上,楼下,像是将声音复制了一般,只是将声音间隙错开,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声音一开始响起的时候,安舟便屏声凝气仔细聆听着,手里死死攥住手牌,肌肉有些紧绷,待声音嘈杂起来,他才咽了咽口水,搁下手牌,甩了甩发酸的手臂,蹑手蹑脚地过去推了推宋元:
“表姐,你醒醒。”
安舟的动作很轻缓,发出的声音也是气流音,他分明在喊宋元,却又怕将宋元吵醒。
宋元惺忪地睁开眼,抹了一把脸,指了指门:“你和宋词先去看看。”
说着,打了个呵欠,懒懒地翻了一个身,很快,呼吸再度均匀起来。
安舟委委屈屈地盯了宋元的后脑勺一会儿,然后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地拉开了房门。
楼道很黑,但是并不是不能视物,只是很模糊,像是被一团浓雾包裹,整个画面就像是正常的景象用过高斯模糊ps过一样。
楼道像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只有无尽的黑暗,楼道中那个黑色的人影一直在往前跑,一直在敲门,一直在喊叫。
他似乎在往前进,不过所有的距离都没有变化。
他的声音似乎在飘远,但是落在耳畔的响动又是如此的清晰。
安舟看着看着,意识开始莫名地混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