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利高则疑!”
龙葵郡主似乎早有准备,将一方帛书送入龙襄国主手中,“路上看,别让我们的神童司理等急了。”
龙襄不禁心中一酸,西胡国虽然不比大满国皇家贵族威武,却也是所有内属国中首屈一指的存在。所以即便是蓬莱国(大满国待遇极高的内属国一直以研究长生出名)的‘上仙’(蓬莱国国王的尊称)幂儿也绝不会催他快些去的。
虽然早知道女生外向,但是真的来临时,却仍旧很不是滋味。
龙襄国主来的时候,除了习以为常的白袍金甲武士开道之外,身边多带了一个人。
东皇燎起身行官礼时,龙襄国主对他十分不瞒的哼了一声,头一偏翘着嘴巴掠过。
他顺势朝身边的次理官打招呼:“胡大人!”
胡大人赶忙回礼,笑呵呵道:“哎哟,司理大人来龙城尚未开始料理公务,怎会知道再下?”
这话中带刺,东皇燎一时竟无言以对。
毕竟是司理官,没去办正事解决西胡国的当务之急,反倒是在这里追查已经结案的顾青娄之死。
结果还让仵作攀咬到龙襄国主身上去了。
胡大人虽是次理官,毕竟是西胡国人,自然是向着国主的。
龙襄国主看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极不耐烦的说道:“咱们的司理大人,要问什么就赶紧吧!”
东皇燎不受待见自然也懒得和他啰嗦,回到座位上将堂录递给他看。
“哼,呵呵!”龙襄一边看一边冷笑,待他看完便递给胡大人,“胡大人,你来解释一下吧!”
胡大人简略一看,立即有了分晓,指着跪在堂下的仵作斥责道:“好你个季星皓,胆敢肆意攀咬国主,你不想活了?”
面对他的斥责,季星皓虽然不停的哆嗦,却也道出了实情:“明明是你说顾青娄毕竟是死在了我们西胡国境内,叫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牵累国主的,怎么能叫肆意攀咬呢?”
“嗯?好你个胡左飞?”龙襄国主一听怒目圆睁,强压着火看着胡大人,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司理衙门,立马吃了他都有可能。
胡大人被他一瞪立即跪下,脑袋紧紧贴在地板上:“国主你听我说,我是害怕顾青娄一案把咱们西胡国卷进大满朝政,所以才……唉!”
说着他猛扇自己耳光,“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不该自做聪明……”
他虽是为国主尽忠,但是龙襄国主并没打算原谅他,而是恶狠狠的骂道:“狗东西,没想到你居然敢串通东城白家,你不知道白家是亲满的吗?”
话说外界一直盛传西胡国境内,东城住着一大世家姓白,因为贪图地理位置便利,直接绕过西胡国司理衙门在运河上干走私生意。
龙襄国主害怕白家与漕运纠缠不休,影响西胡国与大满之间的双边利益,便多次明令禁止白家参与西胡国境外的任何生意。
龙襄国主说他是亲满,其实倒底是亲太子还是亲满,没人能说的清。
胡左飞一听龙襄国主把白家与他扯到一起,他立即不认账了:“白家?对,是白家以良田收买仵作,我可并没有给他这么多钱呀?”
转而怒视季星皓,质问道:“季星皓,你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居然在白家的地盘上置办了十亩良田?”
“不,不是,你给我的吗?”
显然季星皓准备来个死不认账。
不过龙襄国主似乎明白了其中一切,“季星皓,你还是不是我西胡国子民?胡左飞任的是次理官,薪水都是从司理衙门领的,你当东皇大人是傻子吗?”
东皇燎自然清楚龙襄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西胡国有委任次理官监督司理的权利,但这个官职除了能得到王室器重之外,根本没有丝毫办法贪污,月薪虽然是同级别官员的两倍,却是由大满国发放。
除非司理官伙同他一起贪污,否则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而如今三任司理皆死,那他也没有可能独活才对呀。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况且胡大人月奉一两银,算上双倍二两,要耗费几百两银子置办东城十亩良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他有钱,也绝不敢沾白家而失去国主的信任。
“说吧!咱们妻儿老小都是西胡国子民,咱们俩活不成,他们还得在西胡国活下去呢?”
胡左飞也不是省油的灯,通之以情晓之以理,西胡国最恨别人联合外人欺负自己人。
但又很纯粹的坚信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敢承认,一切好说。
如果你不认,西胡国的道德审判也会迫使你的家人对你众叛亲离。那就是生不如死!
季星皓一时间竟哇哇大哭起来:“胡大人给了我五两银子,白家给了两百两!”
两百两在大满平民家庭都够一辈子的花销了,在西胡国也够逍遥快活半辈子。
西胡国有大满每年几百万的利税款,福利待遇都是极好,但是对于贪污却又是非常严苛的。
数目巨大者不仅有处死、放逐之邢,甚至还会连累儿子不能担任公职,女儿不得嫁与公职人员。
所以他才哇哇大哭,悔不当初。
龙襄国主一听他供出白家,立即大手一挥,招呼门外白袍金甲:“快去给我屠了白家全族,胆敢构陷国主,以下犯上!岂止是以下犯上,简直就是叛国!”
白袍金甲得令立即奔了出去。
不过他们很快便又回来了,“白家祠堂半月前失火,无一生还。”
看着白袍金甲武士跪在堂下,东皇燎听完他的陈述,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无一生还?”
这?太残忍了吧?
一百两银子的行贿,罪不至死呀!
就算放逐,也不会连累妻小!
龙襄国主也非常震惊,喃喃自语道:“难怪他们肯给十亩良田,原是想以此求生!”
想到这一点,龙襄立即朝东皇燎嚷道:“司理大人还不明白吗?有人蓄意纵火,灭白家满门,就是为了掩盖顾大人醉死一案的真相!想克扣西胡国的利税款!”
东皇燎毕竟是第一权臣之后,虽没有在朝为官的经验,但是明白捉贼捉脏:“龙襄国主慎言。”
“慎言,慎言个屁!”
他突然又变得胡搅蛮缠起来,朝门外招呼一声:“拿进来吧!”
只见两名书吏摇摇晃晃抬了一旦卷宗进来,龙襄国主从中捡了几个自觉有代表性的递到东皇燎的案牍上,“看看吧!”
卷宗封存条上分别写着:大满元年、大满二年、大满三年,然后又跳到大满十三年、大满十四年。
东皇燎打开一看,分明就是大满每年分给西胡国的利税款明细。
前三年分别是白银八十万两、一百一十万两、一百六十万两。而到了大满十三年就变成了一千三百万两、一千一百万两。
到了今年,只支付了去年上半年的四百万两,尚欠六个月的利税分红款项。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东皇燎答应过太子殿下不看任何他不想让自己看的账薄。
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
龙襄国主见他将账簿扔在一旁,也不生气,耐心的分析道:“你仔细看税务清单,从几年前开始,珍珠玉石、铁矿、铜矿,各种名贵和大满国急需的许多种类变得稀少,但是大满国却没有向西边的外属国增加需求,这是为什么?”
面对龙襄国主的质问,东皇燎早就想到了,那就是走私。
太子为了笼络人心,将大运河上的码头分派给各大家族和能臣,让他们走私获利。
这就导致西胡国的分红利税款逐年下降。
见他不说话,龙襄国主加了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唯有北线运河‘黄河还在盈利,南线运河‘羊肠江’’应该已经亏损巨大,所以才有了三任司理死于任上的奇闻呀!”
这倒是东皇燎没想到的事,只得安慰他道:“现在一切均是猜测,还是先让我办好顾青娄醉死千重楼一案吧!”
“你也和他们亢壑一气,堂堂司理不料理公务查什么案?”
龙襄国主暴脾气一上来,气得将案牍上的卷宗掀得满天飞,然后气冲冲的丢下一句“你迟早也要被他们害死”走了。
东皇燎去东城白家勘察了火灾现场,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府中。
由于顾青娄之死刚找到眉目就又陷入一团乱麻,也没了胃口,匆匆吃了几口就准备沐浴歇息了。
谁知躺在澡盆子里,脑袋一靠就情不自禁的想起白家满门被烧死的惨状,头都快炸了。
“琪琪,快进来给我按按头,疼的厉害。”
琪琪的手法很专业,因为她总能按到东皇燎的心坎里去,他根本不用指挥。
“刚查到仵作有问题,白家就全被烧死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就像在述说一件美丽的故事,云淡风轻、清风徐来。
“嗯。”
东皇燎已经习惯了她什么都知道,即便你想瞒也瞒不住。
“那老爷你是一无所获呀!”
面对她的取笑,东皇燎倒是更为清楚和冷静:“怎么叫一无所获?至少顾青娄真的是被人用酵母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