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回家在路上踽踽前行,看着天上漂浮的云朵,很久都没有感受到如此的平和心境了。抛开那个充满不安和争吵的家,其实她也是很幸运的一个女孩子,她沉浸的想着,不禁失了神。
哎呀,她感到自己的头碰到了一个软软的又带一点弹性的物体上,随着她口中的“对不起”的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头定了定神。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单薄且有力量的男人,“没事的,走路多看下路”他撇了撇嘴微笑的说。“嗯嗯”。“对了。同学。问你件事,你知道华贸小区B栋在哪吗”
“呃,这不是那个混蛋的情人住的楼栋吗”,他为什么打听这个,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哦,往前右拐就到了,她用简明的手势指了指”。“你住这个小区吗”慌张的奔跑过来的穿着警服的女孩子一脸认真的问道。“哦,是啊。你们是警察?”春雨咽下口水,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对啊,我们有一个调查对象住在这个地方“,女警察回答道。“谢谢啦,”男人说着话一把拉过她往小区方向走去。
春雨的心理五味陈杂,原本打算遗忘的一切又爬上心头,不管多么糟糕的人好像都会有另一个人接纳他,谁也说不清是由于他发自内心的改变还是他现如今精妙绝伦的伪装。春雨悄悄的打开家门,小心翼翼的踏上水泥石梯,拐角处的厨房不绝于耳的切菜声传来,看来是母亲在做晚饭,“你回来啦,把东西放下就准备下来吃饭哈。”母亲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察觉到同一个空间内另一个生命体的存在。她暗暗的想。多年来,她总是刻意的与周围所有保持一种标准的距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因为她根深蒂固的自卑还是随时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不愿给任何人带来情绪上的任何波动。
她照常的打开了电脑,点开了新闻页面,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被蓝色的担架包裹着,身上多处都打上了马赛克的图片,原来是一个男子由于电动刹车的老化导致冲向围栏掉到了一片碎石滩上了,在被周围居民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了,在文末标红的话大致意思是:安全出行,记得定期检查交通设备,发现问题及时整修。
不知为何,她心理升起一阵莫名的快感,但很快的退却下来。
傍晚,春雨看完她喜爱的普法栏目后,下楼吃饭,张阿姨不请自来的向厨房的母亲走去,春雨不知为何,明明是母亲的常客可自己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别扭。“听说了吗,你家的那个人渣,他死掉了,听说是交通意外。”她眉飞色舞的说着,好似给她们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哦,这样啊,我们离婚了,她那个情人会操心这些事的吧,一边说着母亲一边多拿了一双碗筷过来,示意张阿姨坐下,“不了,不吃了,在家已经吃过了,就告诉你一声,要是要处理身后事什么的,你别理啊”张阿姨小心的劝诫着。之后闲扯了几句就离开了。“雨啊,你说这个事其实落到谁身上都不好受的,是吧”春雨若无其事的扒拉着饭粒,没有回话。母亲似乎是会意到了,停住了问话。敲门声随之传来,“你们是潘俊俊的家属吧”,显然门没有带上。“哦。是啊,你们是警察?在他身后女孩的警服印证了这个事实。”“原来你是这家的啊,我们之前见过,”女警察自顾自的拉了一把座椅在她身旁坐下。
“我们是来调查潘俊俊的死亡的事情的,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啊。警察单刀直入的问道。”“应该是1年前吧,过年因为医保的事情回来过。他不是交通事故吗,怎么还需要?母亲欲言又止的说。”“他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看起来是,其实不是。”女孩回答道。“这次就是个普通的问话,你们只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了,正常程序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来之前我看了下出警记录,你们家因为家暴是打过三次报警电话吗“是的,一次是我邻居报的,两次是我女儿报的。”空气突然变得干燥了起来,母亲侧身拿了两个茶杯满上了水递给了他们。“你们还恨他吗,毕竟他对你们之前做过这么可恶的事情。”“他平时在外面有没有得罪过人啊。”“他除了和我们调查到的情人还有没有别的人和他有接触啊”一桩桩一件件的问询撩拨都让春雨的情绪不安到了极点,问完话后还没等警察离开,她毫不顾忌的跑上楼梯进入属于她的安全领域。
在春雨的印象中,那个混蛋一直是寡言少语的,经常自己在外面受了挫折或者事情不顺利,他就会将脾气转移到她们娘俩的身上,成为她最讨厌的没本事的男人。母亲在很早的时候就被他骗到手,之后与他一起去SZ打拼,由于那时不分昼夜的工作造就现在孱弱的身躯,她忘不了那个在她七岁那年那个燥热的午后,她原本与外婆一起长大,与父亲沉默少言的形象有些莫名的距离感。午饭后,她听从了外婆的劝导,来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拉扯着他的衣角,用试探的声音倾吐着“爸爸”,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影顺势压了过来,拽起她的衣颈到拐角处的浅塘边,浅塘因被几年前村民共同出资定制的过滤板过滤了,水变的纯净了很多,水在被悬空着的春雨的耳边缓慢的流动着,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没有生气,随着浅塘“咚”的一声,春雨感到自己的头顶没过了水,出乎意料的是水竟然还有一丝的凉爽,她想呼喊,但很快水淹没了她的声音,她挣扎着,随着坠落,她看到了站在那纹丝不动对他微笑的父亲,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之后的事情,她全部都遗忘了,她也不愿再想起那个燥热的午后的任何。一次次的躲在床底目睹撕心裂肺的嚎叫和无助的身躯求饶动作,她已然学会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冷眼旁观。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像这种性情乖张的人没有人可以忍受的了,果不其然,他回家后不到两天就传出拿着大刀追赶他父亲的消息,起因只是他父亲劝说了他几句。正在读大二的春雨不能理解这种人,也抗拒理解。听着母亲熟悉的“慢走”礼貌声,春雨拿出本子记录下当天的日记,这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释放她情绪的通道。
“最近她的心情肯定很糟糕,你说她需不需要我的陪伴啊?洛英向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男人问道。
“人家肯定不想要打扰啊,别总是自作多情好吧!郝善挑了挑眉。我怎么老是不切实际啊,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给我出过好主意啊。郝善是洛英的第一任男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循规蹈矩的洛英偏偏会喜欢上酷爱不羁生活,自由散漫想一出是一出的郝善,也许这是她所过不上也不敢选择的生活吧,可生活总是这样,你拼命争取要过上的生活早已有人轻而易举的过上了。我还是去看看她吧,也许她会需要我的帮助的,谁知道呢,洛英暗暗的想着。在学校的后门她不约而同的遇到了春雨,她就在她身后远远的跟着,她的步伐很缓慢,表情也没有任何异常,不一会儿从小卖部拿了一个面包出来,看起来她没有想象中的低落。正当洛英放心的准备抄小路走向自己的教室,一个灵活的脑袋从标准建筑物之间伸了出来,好像在仔细的端详着春雨的一切,许久没有缩回去。这时响起了上课铃,洛英匆忙的跑向教室。
白云还在漫步无目的的飘着,微风佛过脸颊,回旋在空气中。今天在上课的时候春雨就总隐隐感觉到周围的同学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到新闻了,还是有八卦校区网上做出了分析文章。“听说了吗,最近出了起谋杀案就在附近的华贸小区,那个凶手自以为是的伪装成意外的事故现场,事实是谋杀。文艺委员张玲拉高了她的细嗓。“我舅舅是刑警,专门管这个的。”她骄傲的扬起了头,将额头的碎发撩起顺势移到耳后。春雨从来就不愿意在放学后逗留在教室的,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板书。
“警官问你上个星期五在哪啊,母亲突然地询问打断了她上楼的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这两张熟悉的面孔淡淡的说道:”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是啊,我和警官说了,可他们说要亲自问你,他们也等了你有些时间了,你自己和警官说说,我去炒几个菜。你们也在这吃吧,今天辛苦了一天。母亲一脸认真的向警察邀请道。”不了,这个是我们的工作,再说我们问完就要回去开会的,不用考虑我们。
“你星期五一天都是在哪,做什么了呀?”男警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我星期五上课啊,上课完就回家做作业、看书了。”
“那星期五晚上呢,你都是呆在家还是出去了的啊。”
晚上我都是呆在家的,白天在学校您可以去问同学和老师,他们可以证明我是在学校的,晚上我一个人都是在我自己的房间的,一直在做作业灯都是开着的,你可以问我家对面的一家人,他们孩子的书桌是对着我这边的窗户。
嗯嗯,这时母亲端着菜徐徐的走了过来。“那潘阿姨,我想问下你还知不知道你前夫和什么其他人有过接触啊?没有了,他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窝在家里,吹吹牛什么的,朋友基本没有,这个你都可以去他之前待过的村镇了解到的。流利的一问一答底下暗藏着最深的情绪和秘密,等待着被揭开的真相。
“顾队,法医一直认为致命伤不是摄入超量的茶苯海明而是头部遭到钝器击打造成的颅脑损伤严重导致的死亡,当然还有可能是两者共同作用下的结果。进一步的确定,还要等法医进行尸检之后才能精准的确定。还有物证科的王哥发现电动车的刹车有少部分人为痕迹。“那为什么不立刻进行尸检呢,顾队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个多年跟随在他身边的助理。问了对的问题才能真正的揭开真相,可是这个对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遗漏了什么呢。突然意识到助理的问话,顿了顿,“目前,死者的女友算是唯一一个死者死前有亲密关系的人,她不同意尸检,认为我们可以直接把该案件确定为交通意外死亡。”“其实可以问问死者的前妻和女儿,
”不过目前就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她们母女俩的嫌疑最大,极有可能是因恨杀人,虽然死者和前妻已经离婚,和女儿的交往甚少,但他经常会因为一些琐事对母女二人进行骚扰。文卫坚定的眼神一闪而过。“那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做他前妻一家的工作,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尸检。我去他情人那查下关于那个药物来源,看下他出门前有没有服用相关的药物。说着小跑上了警车,这个背影似乎从来不会感到疲倦,永远是这么的屹立,这多年的压力都是他为整个小组去承受,却没有怨言,他的伟岸形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文卫前行的路标。
“我这边是没什么异议的,如果的确是有尸检的必要的话。不过我已经和他离婚了,你可以再问下他的女友“说完,母亲转过身来给春雨添了一勺饭。”好的,那您女儿呢“”我没意见“春雨抢过话回答道。
天空在阴霾的雨季过后显得异常的碧蓝,时不时还有麻雀的欢快的鸣叫。巨大的建筑物在随意的一滩水中倒影出来显得愈发朦胧。
“你的男友潘俊俊先生生前有什么病或者有没有服用药物啊?”顾队眉头紧蹙问道。
“我之前听他说过,在很多年前得过痔疮手术过,我知道的只有这一个,平常也没有看他吃药什么的。”绒皮大衣在光亮且刺眼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愈加的熠熠生辉,她拂去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升腾的细尘。重新审视了对面坐着的男人,慢慢扬起了下巴。
“这样啊,你最近有什么回忆起来的吗,或者有没有对你男友的死负责的怀疑对象呢?”“有啊,我自始至终都是怀疑那对母女,肯定是她们干的,她们嫉妒我,恨我抢了原本属于她们的亲人。”她情绪激动信誓旦旦的说。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人家母女,她们也可以说是你啊,毕竟你和他住在一起的。”顾队转过脸,望向洋溢青春气味的操场。“当然,可是你知道,在我男友出事的几天前,从来不见他面的女儿居然约他出去,你不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很多秘密的吗”,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坚定。“嗯,这个线索我们会查的,对了,你男友的电动车,平常是放在什么地方的啊”“哦,一般是放在小区停车场里的。”说完,她端起身旁餐桌的水杯,抽出纸巾,小抿了口水,立刻用纸巾擦拭嘴唇。
“那你知道他最近的几次骑车出去都是什么缘由啊?”“这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细问他,只知道他骑了几次车好像都是私事,他一般处理工作的事会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