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清脆,黄金坚硬,有匠人用黄金裹着美玉,既有清脆之音,又经得住敲打——这就是金漫玉。
金漫玉不好做,黄金与玉石之间的间隔,太大,把玩时容易碎玉;太小,还没制成,玉已然碎矣。
黄金与玉石的间隙恰到好处时,无论你如何摔打,玉石不但能始终完好无损,还能发出清脆之音,令人心旷神怡。江湖上只有百巧工能有这样的手艺,百巧工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的;用得起,他也未必就能为你所用。
滇西南公孙先生求剑于百巧工,仗着家资,态甚倨傲。百巧工居然答应为他制一剑——
长仅三尺三,镂空花纹无算,又雕以螭龙。又铭文百二十三字。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吹毛短发。剑出则寒气逼人,剑藏则英气逼人。
公孙先生酬以千金,以为至宝。
有客持大刀来,愿与宝剑争雌雄。公孙先生乃邀众豪杰于梨花院内赏花品茗,茶过三巡,与客对决。
刀剑既合,剑立碎,螭龙飞起直逼公孙先生双目,铭文亦飞入公孙先生胸前,公孙先生立仆而亡。
家人们先是震惊,而后才想起要悲愤。武林中人提醒他们去找百巧工算账,家人们唯唯诺诺。待豪杰走后,为争夺家业乱作一团,谁也不记得他们有个仇人——百巧工。
百巧工,天下闻名。
这是一匹白马,通体白色,昂首挺胸,甚是高傲。白马四足戴着金漫玉,一路而来,清脆之音不绝。白马上坐一女子,着红衣施红妆,甚是冷漠。
这便是红月姑娘了。
红月姑娘一天要穿两套衣服,午时前一袭青衣;午时后一袭红装。
什么也阻挡不了她的换装。有一回,客栈已满,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换下衣裳。
这消息传出去后,崖雁帮帮主吩咐人留意红月姑娘行踪,将近午时的时候,他包下所有客栈,然后出现在红月姑娘面前。
午时一到,红月姑娘下马解衣,旁若无人地换上红装。
崖雁帮个个睁大了眼,恨不得立刻把红月姑娘生吞活剥了去!
“我好看吗?”红月姑娘对崖雁帮帮主说,
“好看!”
“有多好看?”
“就这一眼,死一万次也值了!”
“那就好!”
红月姑娘的兵刃,此前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崖雁帮是第一个领教这兵刃的——橙刃。
橙刃是极小的一把刀,约二寸,水滴壮,上有褐色针,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能力克金刚石。
红月姑娘共有八十七枚橙刃,这八十七枚橙刃像是长在她身上的手和脚一样听话,可随己心意任意东西。
橙刃几乎是一枚枚暗器了,暗器最难防御,因为它小而隐秘。人的视力有限,功夫到了极致,视力过于常人,但毕竟不能通神,遇见银针等小器不免头疼,只好以浑厚内力激荡来势以自保。
橙刃则不同,重于银针,需要霸道内力方能稍左其势,如此则再无多余内力与对手周旋;且橙刃太多,若夏季骤雨秋季落叶,令人防不胜防。
崖雁帮来观红月换装者计三百人,红月出手四次,三百贼众尽亡刃下。
红月拍马至红崖谷,等她出来的时候,崖雁帮一千三百九十二人,无一幸免。
这是江湖三百年来闻所未闻的惨案,有人要少林武当主持公道。
少林寺绝以出家人不问江湖恩怨;武当派辞以闭关炼丹。
百姓却从此见红月姑娘而参拜,更有甚者,家中供红月姑娘相。
后来大家揣度少林武当袖手旁观的态度,可能跟一个故事有关——
“小妹妹,你哭什么?”
“我家人都死了?”
“是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你何必哭泣呢?”
“他们是被崖雁帮给杀死的!”
“他们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家人?”
“崖雁帮杀人是没有理由的,”小姑娘哭着说,“有人会因为不小心瞧了他们一眼,结果就要被挖去双目;有的人,他们看不上眼,就会被剁碎了喂狼。谁知道我的家人怎么招了他们呢!”
“小姑娘,你想报仇吗?”
“怎么报仇?”
“很简单,你只需要去传播一句话——红月姑娘每日午时换装。”
“就这样?”
“你要让所有大人们都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帮着你传播这句话才行呢,这可不那么简单!”
“我一定可以的!”
“对了,小姑娘,这里那家客栈生意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