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尔德坐在教室里,正在上一节由詹妮小姐讲授的语法课。詹妮小姐是一只非常动人的雪兔,可韦尔德却觉得她糟糕透了。一只穿红裙子的雪兔!他想,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只雪兔会穿着红裙子工作,所以一只穿红裙子的雪兔在他看来就是一只违背了雪兔所拥有的常理的雪兔,那么一只违背了雪兔常理的雪兔对于厌恶一切违背了常理的事物的韦尔德来说真的很糟糕。
这时詹妮小姐走向韦尔德的座位,它明显注意到了韦尔德走神的姿态——而韦尔德的脑子里正酝酿着一个愚蠢的想法:让詹妮小姐为它的红裙子付出代价,于是他伸出脚——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一个人类的脚对于一只雪兔来讲实在太过巨大,而我们高贵且优雅的贵族小姐詹妮只习惯仰头走路——于是詹妮小姐撞在了韦尔德的鞋子上,它那颗小小的兔子头立马从脱离了颈部,脑部组织随着头颅飘飞出的高挑弧度流了出来,并且以一种很巧妙的方式淋在了韦尔德的头顶。一大团黏黏的软软的物质滑过脸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更加令人作呕的是还伴有腥臭味,这令韦尔德一阵反胃,然而他的恐惧大于恶心——他杀死了一位小姐。
其实从我的视角来看这些举动实在再正常不过,可这对于韦尔德来说是件真真正正违背常理的事。于是韦尔德开始厌恶他自己,这种厌恶比他看见一只穿着红裙子的雪兔时的厌恶还要更加深刻,他几乎要因此而痛苦到晕厥。韦尔德开始向教室门口冲去,他想逃离这里,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觉得刚才只是一个幻觉。韦尔德毕竟只是个少年,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所以他不会注意到当他跨门而出的那一刹那故事的轨迹正在偏于荒诞。
韦尔德如他所愿般地步入走廊。他飞速地奔跑着,身上的拉锁霹雳哐啷地乱响,这令他感到烦躁不堪,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安静,就好像终于把喧嚣的思想一拳打死了一般。他为这来之不易的快活而微笑,故而同样的在那一瞬间他也终于冷漠地看见了自己。
那种冷漠令韦尔德自己都为之颤抖,于是他猛的回过神来。和他的眼珠比起来走廊的景象是那么的鲜明,有无数只雪白的兔子悄无声息地拥挤到韦尔德身边。它们抬着娇小脆弱的头颅,纤细美丽的四肢拉住韦尔德的皮肤。神经的作用使韦尔德感到了疼痛,这点的发现令他更加歇斯底里起来,他崩溃地嘶吼着一对眼球几乎凸出眼眶。
他再次明智地选择了逃离——牵扯着无数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的身体开始快速地运动,它迅猛地冲向走廊的尽头连那里有什么也是不在意了——
下坠的过程使兔子们雪白的绒毛变得更加优美动人,蓬蓬的质感包裹住了猩红的一片。“那副凄艳的景象实在是美极了……”,我这样说着把它定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