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阴雨连绵。
七十二星赌坊内,一个少年正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些在赌桌上浪费生命的人群。
杜老板在旁边笑道:“你若有兴趣,可以下去玩玩!”
少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还没有告知我的任务!还是说,陪你看场子就是我的任务!”
杜老板闻言一愣,随即说道:“年轻人总是没有耐心,你刚从山上下来,又何必这么急呢!”
少年正是林昀,他本来是来此接任务的,但杜老板却拉着他在此看人群聚赌!
林昀看了看杜老板,不禁说道:“看来你最近很闲,上一次见你时你可是忙得很!”
杜老板笑了笑,“你知道雨天最适合做什么吗?”
林昀想了想,随即说道:“这我怎么知道!但总归不会是看人赌博吧!”
杜老板笑道:“看来你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所以你不懂。”
林昀也不知道杜老板到底所说何事,只好一言不发的看着楼下赌桌前火热的人群。他和杜老板都在二楼的过道上,倚在栏杆上,无所事事的敲着。
杜老板见林昀不说话,便指了指一间赌桌,“你看那个老人,他的神色变幻不定,手上也是颤颤巍巍,可他却已经赢了我两百两银子了!”
林昀看过去,果然发现那老人虽然看上去慌张迟疑,但身前却已经堆了不少银子和筹码!“你的意思是,他在出老千?”
杜老板笑道:“那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七十二星赌坊中,还从未有人敢出老千呢!”
林昀轻笑一声,“那您的意思是?”
杜老板便解释道:“运气和技巧是一个人获胜的两个必要的因素!那个老人今天第一次走进七十二星赌坊,运气却是说不出的好!”
然而,林昀却早已知道这不过是赌坊的套路罢了!赌坊的荷官自然深谙笑道最后的才是赢家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总会让人先尝点甜头,等到对方已经无法自拔时再猛然发力,而那些堵客自然已经无法再抽身了!
从内心的角度来讲,林昀是反感这些事的。在这个时代,赌坊让很多人耗尽钱财甚至家破人亡,绝对是黑暗之地!
不过林昀作为一个现代人,也明白时代不同有些事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自己也不过是这个大环境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能够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
其实,谁又比谁干净呢!
事实果然如林昀所知,那老人在又赢了几把之后就开始慢慢输了起来!而他的神色也开始狂热,手也开始急促,身前的银子也越来越少了!
“走吧!去看看你的任务!”杜老板却忽然说道,然后便离开了二楼。
林昀也只好跟了上去,一同来到了赌坊后面的小院中!杜老板带着林昀进了屋子,然后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林昀接过来一看,随即皱了皱眉,“这个任务……”
杜老板笑道:“怎么?你觉得很简单?”
林昀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简单,而是很麻烦!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欠钱的才是大爷吗?”
杜老板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拍了拍林昀的肩膀,便走了出去!林昀只好将信封放入怀中,也离开了此地!
撑着伞,林昀走向了江陵城的城南,那里有一处房屋,大气而又古朴!上面的牌匾写着两个俊逸的大字,谢府!
林昀来到了谢府这边,却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来到一边的面摊叫了一碗卤肉面!
不多时,面已上桌。卤得很入味的牛肉,热气腾腾的面条,以及细碎的葱花!林昀不禁对老板赞到:“您这面还真是好吃!”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闻言便说道:“这位小客官面生得很,不是住这里的吧!”
林昀回到:“今天还是第一次到您这面摊来呢!”
那老板便说道:“果然如此!我这面摊已经开了二十几年了,味道自然是不用说,附近的乡邻那可都是赞不绝口啊!”
林昀点了点头,“的确是好吃!不过老板,你刚刚这话未免有些夸大了吧!其他人来你这面摊吃面我也就信了,难不成这谢府的人也会到你这面摊来?”
说着这话,林昀还用筷子指了指旁边气象森严的谢府!
那老板闻言便笑道:“小客官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要说这谢府的老爷,那可是最喜欢我这碗面了!”
林昀笑了笑,脸上自然是一副不信的神色!
那老板便说道:“小客官你还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这就给你说道说道!”
……
谢府,在江陵城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第一代主人曾经是朝廷的大官,位高权重,辞官归乡后便是住在这谢府。
曾经这里也是门庭若市,来的人尽是达官显贵豪门望族。但是盛极而衰本是常理,那位大官的子孙并不能守好这份家业,反而坐吃山空最后衰落。
到了如今谢老爷这一代,家中已经没了多少余钱,虽然坐在这偌大的谢府中,平日的吃穿开张却是拮据得不行!而每天早上,谢老爷的早餐便是这面摊的卤肉面了!
听到这里,林昀也已将面条吃完。便一边付钱一边笑道:“看来老板所言不虚,我若是有机会以后还要多来照顾生意了!”
那老板笑了笑,接过面钱,正要回头对林昀说些客套话,却发现林昀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谢府的门前并没有护卫家丁之类,但林昀也懒得敲门,便直接从面摊旁的院墙翻了进去!
落入院中,林昀发现这里却是有些萧瑟。这里应该是谢府的一处院子,可树木的枝叶随意的长着,地面上则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而院中的路上也是杂草丛生,显然早就无人打理!
林昀想起刚刚面摊老板所说,看来这谢府的确是衰败至极!沿着道路林昀向着谢府的中央处走去,一路上竟一个下人也看不见!
走到了谢府的正厅处,林昀便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坐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籍。
林昀笑了笑,便走了进去。那老人也听见了林昀的脚步声,便说道:“我这地方已然空无一物,你还是去别处吧!”
林昀看了看正厅的四周,果然是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别说字画,连个盆栽都没有!
走到老人的旁边,林昀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对方所看的书,笑道:“《尚书》?没想到谢老爷这般岁数,还有追逐功名之心!”
谢老爷抬头看了看林昀,见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便说道:“你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
林昀笑道:“我是来此做生意的!所以谢老爷可别把我当成小毛贼了!”
谢老爷一愣,随即问道:“什么生意?”
林昀叹了口气,“其实这种事呢,我也是第一次做,所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谢老爷见谅!”说完,林昀就将怀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谢老爷接过来,拿出里面的信件一看,只见上面写到:城南谢府,欠账三百,无力偿还,府院抵债!
谢老爷将信件放回信封,然后问道:“你是赌坊的人?”
林昀点了点头,说道:“不知谢老爷可能偿还这三百两银子?”
谢老爷摇了摇头,“家中早就已无钱财,空然若野。不过杜老板想要这谢府,却也是不太可能!”
林昀叹道:“说实话,我不太懂!谢老爷既然是读书人,本不该陷入其中才对!”
谢老爷却是苦笑道:“小兄弟却是不懂了,读书人才更为花钱。拜师需要束脩,读书需要笔墨纸砚,需要结交同门,需要拜见前辈,这哪一项不花钱呢?小兄弟是江湖中人,反倒是轻松一些!”
林昀疑惑道:“所以您欠赌坊这三百两是因为读书?可是……”
林昀没有说下去,谢老爷却已经说道:“你想说我读了一辈子书却一无所成?其实我若早年醒悟,说不定还有机会。只是等我明白要读书时,已经是年近四十,没有机会了!”
林昀皱眉道:“那这钱?”
谢老爷:“自然是为我儿子所花!当初我醒悟时,早就过了读书的年纪,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这钱自然也花在了他的身上!”
林昀一时有些无言,片刻后还是说道:“谢老爷!我也是奉命行事,若您无法偿还,那我就只能拿走这谢府了!”
谢老爷听闻此言,便冷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做?这谢府我是不可能卖的,地契自然也不可能给你!”
林昀冷笑道:“谢老爷真是有意思!怎么,准备做个无赖之辈吗?您可能还不知道江湖人的手段!”
林昀这话自然是在吓唬对方,他并不想对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动手。但任务就是任务,而且也是谢老爷欠钱在先,所以不得已之下林昀也只好动手了!
谢老爷闻言也是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怕吗?”
林昀叹道:“您这又是何必呢!七十二星赌坊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我还可以好好说话,下次可能来的就是只动手的了!”
谢老爷闻言也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七十二星赌坊是什么地方,只好说道:“小兄弟!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林昀便说道:“好吧!明天一早我再来,那时希望谢老爷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