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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手术事故,尤恩还是经常在各大医院里协助手术,ABBAD医院的手术比较多一些,不过最近都是小手术,无惊也无险。

下午天气非常好,尤恩刚忙完一场手术,忙中偷闲从ABBAD的手术间溜了出来。本来想去伍兹的咖啡店,但是他最近有点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了。尤恩信步走进了一家冷饮店,坐在临街的座位上。对面医院里人进进出出的,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祥和。一辆鸡蛋黄色的敞篷小跑车“吱”地一声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车上下来的男人戴着太阳镜,身上穿着都是名牌,挺着个大油肚,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从医院门口跑出来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两人站在门口攀谈了起来。尤恩本来是无意识地看着这两人,后来他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开车的男人摘下了太阳镜时,尤恩内心的猜测被证实了,只是他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黑登怎么变得这么胖了?!几年前尤恩被迫从ZOOM医院辞职时,黑登还是个瘦子,身上的肋条隔着衬衣都看得到,穿上白大褂就像飘浮在半空中一样,总是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的他一点儿医生的影子都看不出来,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暴发户的味道,难道他也从医院辞职了?要不然以他的那点薪水,连这辆跑车的一个辘轳都买不起。尤恩正在思索时,黑登旁边的那个男人说话时无意间转了身,正脸对着尤恩的方向。尤恩心里又是猛地一跳:这个人就是前两天尤恩参加的那台手术的麻醉医生!那台手术的病人就是那个年轻的男人,死在了手术台上,最后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主刀医生头上,但是尤恩在病人的血液里检测出来一氧化碳的成分,只是还无法确定具体的来源。在病人吸入的氧气中输入一氧化碳,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法相当专业,如果不是专业的人士,其他人是想不到用这种方法的。只是黑登和这名麻醉医生分别属于不同的医院,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了呢?

两人谈完事情,黑登上了自己小跑车扬长而去。那个麻醉医生满面春风地走了进去,过了两个小时他又出来了,这次白大褂脱掉了,手里还拿公文包,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尤恩一直在车里面观察着,看到他出来,就发动车子跟了上去。出租车径直开到了中央公园,麻醉医生下了车,也不往两边看,径直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手里捧着公文包,左顾右盼的好像在等什么人。尤恩找到一个既能藏得住自己又能看得见麻醉师的地方静静地等着。此时公园里的人不算很多,除了几对情侣,就是几个老人家和提前放学的中学生,大家都很放松地在聊天或者玩耍,尤恩感到有点无聊地望着四周的景色。周围的空气突然间有点儿冷,虽然阳光依旧刺眼,尤恩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有危险靠近的气息。他赶紧把帽子拉低点,假装在玩手机。眼角偷瞄到一个高大的身形向麻醉师走去,戴着一顶棒球帽,黑色的夹克,黑色的运动裤,黑色的跑鞋,就像是一幢黑色的铁塔。他走向麻醉医生,对方也站了起来,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大高个子带着公文包离开,麻醉医生则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尤恩愣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跟踪麻醉医生。对于刚才那个大高个他有种奇怪的危险又熟悉的感觉,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麻醉医生好像是因为完成了任务之后为了放松,不但自己一个人上了一趟火锅店,吃得满面红光,之后还去酒吧喝了几杯,最后才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尤恩记住了他家的地址。

第二天尤恩照例是要去ABBAD协助手术。前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但是今天尤恩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一出门就心神不定。直到他看到昨天的那位麻醉医生出现在手术室时知道自己的预感没错,今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手术很简单,切除胆囊息肉,但是病人有高血压的病史,而且胆囊里边已经有粘连,所以不能用微创手术,只能开腹手术。尤恩从一进手术室就暗中盯着那个麻醉医生,他听到别人叫这个人凯姆。

手术一开始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次的主刀医生是科室里比较有年资的医生,风格稳健,对手术仪器掌握得比较娴熟。除了偶尔需要尤恩指导一下,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尤恩进入手术室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这个病人的详细情况,除了高血压和胆囊,他的健康情况良好,是一名健身教练,有着漂亮的小麦肤色和流畅的肌肉线条,如此优秀的身体条件可能会让自己成为猎物。病人戴着氧气呼气面罩,处于全身麻醉的状态,因为高血压的病史,旁边还挂着一个血袋,针头连着病人的血管,适当输出一部分血液是要保持血压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另外还冰冻了几袋血液以备不时之需。手术快接近尾声,主刀医生已经吩咐副手进行创口缝合,大家开始开起了玩笑,已经准备要下班。按照之前的经历,尤恩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眼睛几乎都要长在凯姆的身上了,可是对方依旧十分悠闲地看着仪器上的数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动作。

这边尤恩正在盯着凯姆,无意间瞥了一眼输血袋,顿时全身燥热了起来:血袋里不断循环着的血液开始变得越来越鲜红,这种不正常的颜色尤恩记忆犹新,上次那台手术病人的血液颜色和这次的一模一样。一氧化碳和氧气混合在一起的气体无色无味,被病人吸收后进入全身的组织细胞,产生毒素,对大脑皮质的影响尤其明显,病人看似在吸气,其实已经陷入了昏迷。

那边的凯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尤恩发现他一直用手按着仪器控制盘最右下角的一颗按键,但是不知道这个按键起什么作用,也观察不到仪器有任何的功能方面的反应。大家都盯着副手在缝合,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尤恩情急之下,悄悄挪开了病人脸上的氧气面罩,让它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又把输血管的调节器调到最小,让那些已经被污染的血液停留在输血袋时。没有氧气供给,输液管里的血也不再流动,病人的血压猛然下降,仪器开始大声地报警,大家都被吓到了。尤恩赶紧和主刀医生说:“氧气面罩固定的带子断了,掉在地上已经被污染了,没办法再用管道运输的氧气了,赶紧让护士推氧气瓶过来!”护士一听赶紧把旁边的氧气瓶推过来给病人用上了新的氧气,又拔掉了原来的输血袋,给病人输入了早就准备好的血袋里新鲜的血液。血压慢慢上升到正常数值,主刀医生直接自己上手缝合,加快些速度。护士过来盯着血压监视仪和氧气瓶的仪表,凯姆的手离开了那个按键,再找不到机会按下去,手术最后顺利完成,病人被推进了ICU病房,要监护一整个晚上,无形中被保护了起来。

尤恩慢慢地收拾着手术仪器,等手术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赶紧过去查看血压监视仪的操作台。每个按键上都标有其功能的英文标识,尤恩对于这些常规仪器非常也是非常熟悉的,只是发现了凯姆按的那个最右下角的红色按键没有任何的标识。整台仪器已经关机,尤恩索性按下了按键,本来不期望有任何反应的,却听到有“哧哧”往外冒的声音。尤恩停了手,这个声音也消失了。于是他又按了下去,声音又出现了。拿了一瓶生理盐水瓶继续压在按键上,尤恩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不出所料,就是从氧气通道里传出来的声音。刚才尤恩弄坏了氧气面罩,现在没有面罩,氧气通道的接口是空置的,气流通过管道大股地喷了出来,在安静的手术室里格外的明显。尤恩凑上前去,拿手微微一扇,没有任何的味道。他找了个干净的玻璃瓶对着接口,过了一小会儿把瓶子拿起来赶紧塞好了软木塞,看来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刚从手术室出来正换着衣服,尤恩接到了老板的电话:“你现在哪呢?怎么还没从ABBAD里出来呢?这手术要得了那么长的时间吗?我的车坏了,已经送去修理了。今天晚上我有一个饭局,必须用车,只能用之前借给你的那一辆了。现在你就在ABBAD大门前等我,我已经在半路上了。”

看着老板从出租车上下来,尤恩伸手把车钥匙递给了他,老板难得显出一回善解人意:“我就今天晚上用一下,明天一早回到诊所又可以借给你了。最近让你有点儿累,等忙完这一阵儿,我给你批假,让你放松几天。”尤恩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事儿,听到老板说出这样的话,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送走了老板,他还计划赶着在下班堵车高峰期到来之前赶紧回到诊所。刚进到医院的大厅里,突然间脚下的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好像踩在了波浪上。身后的玻璃大门被一股巨大的气流瞬间摧毁,玻璃碴混合着铝合金框架和地上的尘埃汇成了一股冲击波把大厅里的包括椅子、问询台、自动导诊机等等设备全部扫到了最远的墙角。而人们则被冲得七零八落,大部分人的身上出现了程度不同的皮外伤。

尤恩因为有武功在身,所以灵巧地躲过了正面的冲击,几下就翻到了侧面的墙角,没有受伤,但是冲击波还是让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躲开慌乱的人群,往外跑去。大门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由水泥框起来的大洞,外面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已经完全变了脸,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混凝土。大马路靠右边停车的位置有一个大坑,坑底和旁边的马路和人行道上落满了汽车的碎片。尤恩在人行道上捡到了一个已经扭曲变形的车钥匙,这个钥匙非常眼熟,因为几分钟前他才交给了自己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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