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灵根出众,自小便系统修行的优秀弟子来说,内门是他们走上强者神坛的基石。
而对于外门晋升的这群人来说,内门更像是一个,不堪回首的镀金之地。
在这里,这些弃子报团取暖。
比起馋嘴的左柱师兄,毛统可就可靠太多了。
尤其是当毛统看到左柱嘴巴鼓起,泛着油光的时候,更是气愤极了。
时间被左柱耽搁了不少,毛统赶忙拉着两人向“外门系新人入群联谊会”的举办地走去。
所谓的举办地,其实就是外门系德高望重的师兄楼钦居住的洞府。
如果说外门系土窑是毛坯房,那么楼师兄的洞府便能称一句精装……至于俞沐嘛,他算是违规建筑。
外门系的一众师兄弟,已经等了俞沐好些时候。
俞沐与师兄弟们一番攀谈交心,笑容便再没有消失过。
大家都是在俗世摸爬滚打过的玲珑人,自然是说话又好听,又有礼貌。
他超喜欢这里的。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分享着趣事的时候,一声放浪形骸的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楼师兄。”
这话音还没落,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道袍,上面还沾染了点点墨斑的青年道者,正从门内大步走出。
这道者发丝凌乱,胡子拉碴,指缝中甚至还有些黑色墨迹,可唯有一双眼睛干净透亮,仿佛不染尘垢一般。
外门系大师兄,楼钦。
楼师兄手中拿着一张画卷,一双帅眼扫过众人,便很快锁定了俞沐。
“来来,俞师弟。师兄听闻你来,特意为你做了一幅画。”
左柱见俞沐面露疑惑,冲他眨眨眼,解释道:“楼师兄最擅长丹青,每个外门系弟子的欢迎会上,楼师兄都会送他们一幅画。”
俞沐点头称是,接过画卷,铺展开来。
不愧是被众人交口称赞的丹青大家。
这是一幅仅用了黑色水墨的山水画卷,层峦叠嶂,群峰飘渺。其上有乌云遮天蔽日,在那乌云深处,隐隐可见一轮朝阳,正蓄势待发,霞光万丈。
“师弟,我希望你能勤勉刻苦,终有一日,守得云开见日明。”
师兄那双干净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苦口婆心地劝解着俞沐。
只是怎么,我记得左柱师兄也有一幅乌云遮日图?
就在俞沐疑惑的时候,他身后飘来几句师兄弟的议论。
“楼师兄的乌云遮日图,比我的那一幅,画工更加精进了。”
“是啊,这幅,竟然隐隐有些道意流转。”
合着,楼师兄您还真是每位师弟都不落下,每位师弟都勉励一遍。
俞沐将那乌云遮日图仔细收好,再三感谢楼师兄一番。
他自然看出了些许端倪。楼师兄灵根不差,并且已经是越尘境一重。
寻个普通山门长老,当个记名弟子,甚至是亲传,想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可他就在这里,像是一座灯塔,守着阴云下的弃子们,等候有朝一日,守得云开见日明。
想到此处,俞沐不免对这位楼师兄生出了几分敬重之情。
他从怀里取出叫花鸡,撕下一只琵琶腿,递给楼钦。
“师兄尝尝,好吃的很。”
楼钦含笑接过鸡腿,也不嫌油腻,便痛快地尝了一口。
那原本明亮如灯塔的干净眸子,闪亮得功率又高了好几千瓦。
外门系约定俗成的规矩,收了楼师兄的乌云遮日图,便算是正式融入他们这个小圈子。
酒过三巡,俞沐与众人熟稔不少。
喝得上头,俞沐借着酒醉,将自己的烦恼苦楚,向众人倾诉……大约万分之一。
他说到自己在外门艰难立足,说到自己费尽心思,才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打压千药坊。
说到自己想在枫药堂建功立业,乘胜追击。彻底击破千药坊在玉台城的大哥地位。
而如今,是非成败转头空。
他喝着浊酒,说起往事心酸落寞。
众人听罢,顿觉感同身受,鼻子一酸,几欲和小师弟抱头痛哭一场。
小师弟在玉台城中,过得也一定很苦吧。
就在气氛渐入佳境,悲从心来的时候。
一个娇俏轻柔的女声,缓缓响起,如同黄莺出谷,云散天明。
“请问,俞沐师弟在这里吗?”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扎着丸子头,一身粉裙打扮的夏雅青,正笑得拘谨。
夏师姐可是内门长老们心尖尖的小公主,为啥来找小师弟?
小师弟在外门,不是过得十分辛苦?
为何会认识夏师姐,而且很显然夏师姐是认真打扮过的啊!
若得夏师姐青睐,这……还努力个锤子啊,去你大爷的是非成败转头空!
原本清秀帅气的小师弟,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众多幽怨的眼神,盯得俞沐心里发慌。
他勉强站起身,走到门口,恭恭敬敬道:“俞沐见过师姐,不知师姐有何见教。”
这礼貌中透着几分生疏的语气,似乎隐藏着一个少年克制地呐喊。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是冤枉的!”
夏雅青心思单纯,哪有俞沐这等千层饼想的深远。
她自袖中取出一只乾坤袋,柔柔道:“我……四哥说,你初来内门,难免有许多不适应。这乾坤袋里有不少丹药灵石,够你修行一阵子了。
还有些家具陈设,好像也准备了些。”
原本和俞沐愉快地吃酒聊天的弟子们,忽然有一种万事皆空,索然无味的感觉。
明明大家都是外门系的弃子,有的人还在起点认真热身,有的人已经奔向终点。
不,是已经走上领奖台。
可对于俞沐来说,这不是领奖台,这是刑罚堂。
虽然自己的故事有几分夸大,但是自己想和师兄们交好的心,却是纯纯的啊。
左柱和毛统与俞沐最熟,俞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们,这两位师兄却是丢给他一个心碎的侧脸。
他又看向楼钦。
楼师兄的眼神,三分鼓励,三分肯定,三又五分之一的戏谑,还带着五分之四的漫不经心。
老饼状图了。
美人恩重,虽然这份礼物甚是烫手。但若是不收下,只怕师兄们就能用眼神将他碎剐了。
只是自己与夏师姐没什么交集才是,她怎么会主动给自己送温暖呢?
难道是夏师姐好心肠,想到自己可能被欺负,打算为自己撑撑背景。
如果自己推断不错的话,那师姐送温暖的活动,恐怕也有陈符师兄的一份。
“多谢师姐关心,对了,师姐去看望过陈符师兄吗?”
“陈符……是谁啊?”夏雅青萌萌的包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俞沐脸色一变,心说这水怕是越来越浑了。
好在夏雅青记忆不差,总算是没能忘记这位形貌凶恶的小师弟。
“想起来了,四哥应该是准备了吧。”
典型的双标。
俞沐已经放弃在诸位外门系师兄面前证明自己与夏师姐的清白了。
无数嫉妒中透着酸味的目光搞得他十分狼狈,牵着夏师姐的玉手,落荒而逃。
那原本若有若无的醋味,更加浓烈了。
“左柱,吃饺子时少放点醋。”楼钦皱眉道。
左柱咧嘴一笑,将那碟中陈醋一饮而尽,酸劲让他的五官几乎扭曲,但他仍然强撑着解释道:“喝点酸的,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