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嫣回到衙门时,元祁衍正坐在桌案上翻看这几年的卷宗,地上跪着一坨颤颤巍巍的肥肉。
整个大厅安静极了,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随着元祁衍越往后翻,他的脸色就越阴沉,地上的知府就颤抖得更厉害!
最后元祁衍狠狠地将卷宗砸在了知府地身上,他重重一拍桌,怒道:“本王真是怀疑你是怎么坐上知府这个位置的!这里面很多案件,但凡脑子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冤案,你居然就这样草草结案!”
知府瑟缩成一团,他痛哭流涕地抱着卷宗,大声吼道:“王爷,冤枉啊王爷,这些案子都是师爷判的,小人相信师爷,所以就没有过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冷笑声:“那你怎么不把你知府的官帽、权力、月银全部给师爷呢?”
知府颤颤巍巍地回头望去,他在看到苏语嫣的那一刹那,眼睛登时一亮,嘴角流出垂涎的口水。苏语嫣触及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本王妃是你能直勾勾盯着的呢?”苏语嫣怒喝道。
知府咽了咽口水,不甘心地低下头。
元祁衍单手捂住额头,气愤地想道:这知府虽然一直在求饶,但明显不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如今,他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看着嫣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语嫣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肥肉,喝道:“你先滚出去!你把施粥的锅碗瓢盆、灶台全部准备好,在明天早上之前我要看到成果。”
知府连忙点头,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空落落的地上,偌大的公堂上,就只剩下了元祁衍和苏语嫣两个人。
元祁衍疲惫地躺在椅子里,皱眉说道:“这个知府有问题。”苏语嫣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我先来说吧。”苏语嫣慢慢走到桌子面前,将今天的见闻娓娓道来,“坊间传闻,杨家被陷害和这位知府有关系,并且,他们从未见过知府的其他亲人,我怀疑,这个知府极有可能不是大宣的人。”
在大宣,很少有官员是父母双亡的,这样的人来历不明,根本不会被录用。更何况,从小没有父母抚养,又怎么能饱读诗书考去功名呢,连温饱都是个问题。
元祁衍微微凝眉,倘若这位知府真的和杨家的灭门惨案有关,那么是不是说……他背后的人是陛下?
“你刚才也看到了,虽然这知府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但他一丝悔意都没有!他既然能够不怕我这个王爷,想来他背后必然有更为庞大的势力。”
苏语嫣眉头紧锁地问道:“元旌泽?”
元祁衍不禁向她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苏语嫣首先怀疑的对象一定是元旌泽呢?上次在江南遇刺也是这样……现在细细想来,貌似自他认识苏语嫣以来,她就特别不待见元旌泽?
苏语嫣这时才注意到元祁衍探究的视线,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眼珠子四处转悠,好引开元祁衍的注意力。
“那个……那你觉得他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元祁衍深深地看了苏语嫣,他慢慢收回目光,皱眉说道“元旌泽从来没有来过边关,他的手不可能伸这么长。联系杨家灭门之事,我倒觉得他背后的人像是陛下。”
但元祁衍刚把这话说完,立马就否定了:“不过,就算当年陛下和这知府暗中联系剿灭杨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不可能依旧纵容这狗官。”
“那就只能是元旌泽了啊。”苏语嫣想都没想,随口说道,“放眼整个大宣,武官敬你,文官怕你,能跟你对着干的人又有几个?更何况,我们救援的军队昨晚在大半路上发生了暴乱!”
元祁衍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语嫣。倘若救援的粮草发生了意外,那这北陇的百姓怎么办?
“宋清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可能解决不了这种事!更不要说这一路上还有风落霜保驾护航,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元祁衍还是不敢相信。
此话刚落,一道影子从阴影处闪了出来,他微微垂着脑袋,神色严峻地说道:“倘若有人半路劫粮,我们绝不会出任何差错!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护送的禁军居然会自发叛变!”
苏语嫣紧紧盯着元祁衍冷峻的侧脸,蹙眉问道:“我们能现在立马上报朝廷,请求重新派粮吗?”
“不行!”元祁衍一口拒绝道,“陛下把粮食交给了我,如果粮食遇到任何不测,那都是我的责任!倘若现在上报的话,岂不是正中了元旌泽的下怀?”
“那粮食不够怎么办?”
元祁衍愣了一下,在宽大的衣袖下面,他的双拳紧紧握起,沉声说道:“我来想办法解决。”
小虎子按照苏语嫣的吩咐忙活了一下下午,当他大汗淋漓地从茅草屋里走出来时,这个屋子已经变得焕然一新,地面墙壁干干净净的,再也没有蛇虫作祟。
此时已是夜上三竿,他蹲在茅草屋门前的一颗石头上,从兜里掏出又冷又硬的馒头,大口啃起来。这馒头平常拿去喂狗狗都不会理,但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小虎子能够吃到的最后的东西了。
他全然没注意到,在凄清的月色下,一大批人正悄悄地从他身后经过……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l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难民,但他们却浑身结实、双眼炯炯有神。
他们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往难民堆走。但就在他们拐弯的一刹那,小虎子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他看到那群人偷鸡摸狗的身影,惊讶地瞪大眼睛,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他生怕那群人发现他,连忙屏息凝神地缩起脖子。半晌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望去,确定那群人已经离开之后,他开始没命地往来福客栈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