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打开冰箱,看见了无数的零食后,她心情又愉快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比那群神仙逍遥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人间夏季的六点钟,晨曦初现,三度咬着一个肉包子走了两步,瞬间人间繁景消退,黑森森地狱延展在眼前,铁索桥上无数漂浮的鬼魂咆哮。
三度一边走,一手挥动大镰刀将冲着她的肉包子来的饿死鬼击散,又产生巨大的哀嚎。
后面两鬼捂住了耳朵,冲前面边吃肉包子边打饿死鬼的三度吼:“你能不能别打它们了?!叫的真难听。”
三度吞下了最后一口,回头看见一黑一白的两鬼,笑着说:“呦,你们俩终于想通了要举行婚礼了吗?”
两鬼穿着一黑一白的西装,头发服帖地梳在脑后,除了面色透出一股死气,形象与人间男子无异。
谢必安拍了一下三度的头,“说什么呢你?”
三度摸了摸头,“我好歹是个神,能不能对我尊重点!”
谢必安:“呵,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入乡随俗的神。世人都道神是超然绝尘,不喑俗世,你说你是不是将你们神的气质拉下来一大截?”
三度撇撇嘴,“你如果去了虚空之境见到其他神,你就会觉得我是最可爱的神。”
“没兴趣。”谢比安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又没邀请你去。”如果谢比安去了虚空之境,一定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谢比安:“你邀请我也不去。”
三度:“我又没邀请你。”
谢比安:“你邀请我也不去。”
……
范无咎听不下去了,他最怕上班路上同时遇到三度和谢比安,先不说三度喜欢打饿死鬼导致整条路上哀嚎一片,就光凭他们俩斗嘴,一定会比饿死鬼们还吵。
“好了好了,还是留点精力上班吧。”范无咎劝道。
三度:“哼!”
谢必安:“呵。”
到了阎王殿,三度打完卡,看见阎王爷正刁着一根油条,走上前去,“阎罗王,我什么时候才能转正?”
阎王爷把油条塞进嘴里,用铜锣大的黑眼珠子瞥了一眼三度,看了看手中凭空出现的账本,“唔,你再度八千万的魂魄就可以转入地府编制了。”他拍了拍三度的肩膀,“加油!”
三度泄气了,又想为自己据理力争,“当初黑白无常的魂魄还是我勾来的呢,凭什么他们都成正式员工了,我还是编外人员?!”
阎王爷把手上的油擦在了宽大的袖口上,轻飘飘地说:“因为他们是鬼,你是神。”
三度:“你这是种族歧视!”
阎王爷看了眼穿着挺拔的黑白无常,说:“人家黑白无常连续一千年蝉联地府最受欢迎员工,他们甚至在不同的时代穿符合大众口味的服装,你呢?几千年了,你还是这一身黑衣服。”
三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是汉代的穿衣风格,黑色的深衣曲裾,为了方便抓鬼打架,她把裙下摆剪到膝盖。
这是她的工作服,她曾经也根据不同的朝代换过不同的衣服,换到了汉代,她就懒了。
其实主要原因是随着人类的不断发展,娱乐、小吃越来越多,她,钱不够花了。
“我这不是为了贴合地狱的风格嘛,再说了,我一个编外人员,哪有那么多钱去买别的衣服。”
阎王爷毫不客气地指出真相:“你少买点零食吃,完全不担心钱不够花。”
三度毫不犹豫地说道:“衣服可以不穿,零食不能不吃!”
阎王爷冷漠,“哦。”
“开始工作,聊天这一会儿,又有多少孤魂野鬼在飘了!”
众鬼散去,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三度晚上忙完,回到阳间,绕了很远的路去了一家还营业的鸭脖店。
三度还没说话,里面的那个圆脸姑娘站起来笑着问:“来啦,照常吗?”
三度笑了一下,刺眼白惨惨的灯光让她眼尾更显红艳。
“嗯,一斤鸭脖,特辣。”
她同时递了二十五元过去。
“慢走。”
“再见。”
三度边走边啃,经过奶茶店,她又进去买了一杯冰镇柠檬水,左手拿着鸭脖,右手拿着柠檬水,夏季夜晚的微风很是闷热,她想了想,决定去楼顶乘凉。
刚走到了一个路口,周身热闹的环境变成了一片黑压压的空间,浓密的黑气涌动,脚下的触感是一片沙地。
三度啃了一口鸭脖,喝了一口柠檬水,无奈地说:“你又搞什么?还没被我打够吗?”
黑暗中现出一个人间七八岁模样的男童,与人间孩童区别的是,他的耳朵轮廓尖细,除了皮肤过白外,从头到脚漆黑一片,尤其是瞳孔,仿佛吸收了世间所有的黑色,像黑色的琥珀。
如果不是他说话时咆哮的语气,大家都只会认为他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孩儿。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我爸今天出来了,他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男童声音很稚气,表情却很狰狞。
三度被辣得抽了一口气,大着舌头说:“涂药儿,我说了几万遍了,我没见过你爸,也没把你爸关起来,你偏不信。”
涂药儿一手叉腰,一手用食指指着被辣到不断吸气的三度,“反正你大难临头了!臭女人,我打不过你,我爸还打不过你吗?!”
三度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说:“你不是说我以前把你爸关起来了吗?那证明我比你爸强。”
涂药儿腰也不叉了,手也不指了,想了半天,跺了一下脚,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扔向三度,最后强硬地说:“反正、反正你给我等着!”
三度急忙护住鸭脖,免得被沙土污染,漂浮的沙土让她打了一个大喷嚏,低声骂了句:“臭小孩儿,下次给你打哭!”
空间分崩离析,三度仍然站在路口。
走近A市最高的建筑,三度一晃身,就坐在了天台的围栏上,双脚悬空,下面是蚂蚁般小的人流和汽车。
“还是这里凉快啊。”高处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将三度的短发全部吹到了后面,露出了她的一整张脸,嫣红的唇开合啃着鸭脖。
三度吃着鸭脖,看着远处的黑压压的天空,嘴角上翘,她现在心情很愉快。
瞬间,周围气息涌动,后面的强光让三度难以做到忽视。
转过头,强光刺眼,看不清来人,三度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说:“能不能把灯关了?这也太亮了吧。”
“不能。”声音邪气,还带着怨恨。
三度哦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啃鸭脖。
一阵沉默。
“你就哦了一声?你看见我来没有任何表示吗?!”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三度啃完最后一个鸭脖,喝完最后一口柠檬水,淡淡道:“你把灯开那么大,我都看不清你是谁。”
过了一会儿。
“这样总行了吧。”
天台刺眼的强光变成了普通照明灯的亮度。
三度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男人,黑黝黝的长发胡乱地垂下,耳朵细尖,瞳孔黑得像幽谭,皮肤白的和她有的一拼。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露出大片的胸膛,脖子还缠着小拇指粗的……铁链,还缠了两圈。
总体来说,四个字形容:邪魅狂狷!
发出强光的不是三度以为的灯泡,而是一颗黑色的珠子,正悬浮在他左边肩膀上方。
男人神情倨傲地微微地仰头,用鼻孔对着三度,一派等着三度跪地臣服在他的光脚板边的模样。
三度看了半天,问:“你是哪位?”
男人脸上风云变幻,邪魅狂狷瞬间瓦解,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三度又问了一遍。
“你把我关在混沌之塔三百万年,你居然现在不知道我是谁!!”
这气急败坏的神情,似乎在哪儿见过。
三度又好言好语地问:“请问尊姓大名?”
她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没有把人入过馄饨之塔中,神长说的从馄饨之塔出来的就是他?
男人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不断地用力喘气想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故意的,又在逗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句话。
三度走近,仔细地看了看男人的面容,实在想不起她和这个男人有什么交集,但好歹知道对方的身份,咳了一声:“你是魔王。”
不料男人更气了,“你刚才居然装作不认识我!”
三度:“……”不是装的,我不认识你。
“既然认识,我们好好算算帐吧。”魔王又恢复了邪魅狂狷的模样,嘴角挂上了邪笑。
三度后退三步,“你想怎么样?”
不对,她和他有什么仇?莫名其妙来一个敌人。
三度:“等等,你是魔王,涂药儿……你是涂药儿他爸?”
魔王:“你不记得我了?”
三度:“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管管你儿子,这几百万年来,你儿子动不动就找我要爸爸,现在你出现了就好了,叫他别再来找我了。”
魔王面色不善,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黑云压住,整个城市像是在处在黑色漩涡中心。
三度抬头看了一眼,厉声说:“你想干什么!”
“毁了这人间,让你跟我回虚空去!我不信你记不起我!”魔王抬手,黑气自他手中涌出,又宛如有生命般呼啸着奔向上空。
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低。
三度能听到地面上的人好奇的惊叹声,还有小孩儿的哭叫声。
“住手,你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