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年收到牧祯的消息前,正在4399页面上玩密室逃脱。
元泽从宿舍厕所出来,经过时朝他的屏幕上望了一眼,忍不住皱眉:“我说,你要是闲得没事干不如帮我管管七巧的客服,这些人每天问题一堆堆的,我有仨脑袋都应付不过来。”
“嗯?”许时年头都没抬,手上速度飞快,“你一个技术组的怎么跑去干运营的活了?”
“运营也是学生,要上课的啊,哪像你这坑爹老板,那么闲。”元泽看着那橙色的老旧网址,满脸嫌弃,“别玩了,过来干活。”
许时年依旧不为所动:“就几个重复问题而已,你写个脚本,自动回复一下啦,很快的。”
“你当人家用户是傻子么,同一个问题问好几遍?”
“难道不是吗?”
那头传过来一句懒洋洋的回复。
这语气敷衍得很,元泽本能地想吐槽,眼光却扫到了自己电脑桌面上的那几个对话窗口。
“请问这个课程什么时候结课啊?”
“我报的这个课最多还能上几天鸭?”
“我的课为什么不能看了,昨天还可以的,有时间限制吗?”
“……”
好像还真是。
“还有,不是傻子,是懒得动手动脑子。”看着成功通关的字幕从游戏里弹出,许时年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但你不要抱怨,要是所有人都自觉勤奋了,那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的韭菜轮得到我们去割呢?”
元泽听着一愣,转过身来正要承认他说的有理,却一眼撞见某个本该忙得要死的人手中,那正滑向下一个游戏开始按钮的鼠标箭头,想都不想直接一脚朝他的椅子踹上去:“不抱怨你个头!你丫要闲得蛋疼就滚过来给我写脚本!”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前一秒还在操作游戏的家伙后一秒飞快地捞起椅背,卷着椅子往边上高跳一步,险险地避过了一个42码的鞋印。
“谁说我闲的没事干,”他懒懒地一笑,手肘指了指屏幕上的游戏,“这不是在动脑子么?”
元泽一脸漠然:“玩游戏叫动脑子?”
“玩游戏怎么不用动脑子了?”把椅子放回原处,许时年抓起一支躺在桌上的笔,敲了敲屏幕上的游戏图标,“你看,这网站一共两万多个密室逃脱小游戏,我已经玩了有2361个了,从中总结出的套路有82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浓缩一下,整理成一套密室逃脱逻辑,回头作为思维训练课放到咱七巧课堂里,没准能大卖。”
他叭叭叭地讲了一大堆,元泽只抓住了一个重点:“……2361个?”
“对啊。”
看着这人煞有介事还颇为得意地点头,元泽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已经玩了2361个了!
2361个啊!!
这家伙TM是得有多闲啊!!!
很闲的许时年倚在上床下桌的柜子上,看着元泽咬牙切齿差点就绷不住的脸,心情很好地将手中的水笔打了个转:“兄弟,别生气啊,赚了钱你也有份的。”
“滚你丫的。”
元泽白他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
电脑桌面上,用银子供着他们的可爱用户们已经新刷了99+的聊天记录,元泽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终是叹口气,调出了自己的代码编辑器。
这个当儿,背后却响起书包拉链的声音。
元泽再次转回身,果然看到某个本该在密室逃脱游戏里驰骋的人,正把自己的吃饭家伙往书包里装。
“下午有课啊,你带电脑去哪?”
“忘跟你说了,上午加了个社团,现在社团活动去。”
“加了个……社团?”元泽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不是那什么……”
“是啊,又加了一个。”许时年检查了一遍书包里的东西,“叫什么数据服务社,听过没?”
“……没。”
“据说加上我就4个人。”
“……”
“我本来没啥兴趣,结果人部长说,干一次活给我500块钱。”
“……”
“是不是听上去很厉害?”
元泽彻底无言地看着他,很想把他的脑袋挖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
这家伙一天到晚,就不能做点靠谱的事情吗?
“我看着很不靠谱么?”
像是听到他心声的家伙笑着反问了一句,也不等他说什么,挂上书包就往外走。
“你课真不上了?”
爽利的关门声响起,被削弱好几分贝的声音从外面悠悠传来:
“照本宣科,不上也罢。”
“……”
寝室瞬间变得清净,元泽呆愣几秒,无奈地耸耸肩,转回自己的工作台认命干活。
不想他手指还没触到键盘,寝室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不耐烦地再一次扭过头,目光遇到正从门外走进来那人,微微一定。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会大白天的回寝室?”
听出来是调侃,来人笑了一下:“钢笔墨囊用完了回来拿,时年呢?”
“社团活动去了。”
“社团活动?”
“说是上午有人开500一次的价钱买他。”
“是嘛。”来人听着一顿,而后莞尔,“卖了就卖了吧,最后谁帮谁数钱还不一定呢。”
*
活动中心三楼,牧祯把角落里的台式机搬出来和桌上的显示屏组装在一起,又取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移动硬盘在桌上摆开,做完一切抬头,却见左仪举着个手机,还在那门口照镜子。
“你说,我的刘海这样摆好看,还是这么弄好看?”
牧祯歪过头仔细看了看,凝眉:“有什么不同吗?”
左仪也没真想能从她那儿得到什么中肯的建议,摆摆手:“你这直女看不出来。”
牧祯眨眨眼,你确定那三根头发往左撇与往右撇之间存在明显的区别吗?
她把电脑开好机,招呼左仪过来坐。
左仪拒绝:“你不懂,初次见面的时机非常宝贵,那种突然发生、意料之外、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是最容易一见钟情的,有了一见钟情才有再见倾心,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这开门是个绝对的技术活。”
牧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左仪一脸“不争气”的样子冲她摇头。
“你想象一下,在这么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惠风和畅、鸟语花香,还有一些小情侣在树荫下嬉笑弹唱,你从这个环境里慢悠悠地走过,觉得整个人身上懒洋洋的,很舒心、很享受,但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抑扬顿挫地背了段不知道从哪篇言情小文里抄来的句子,然后剧情玄幻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你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这是一扇很普通很普通的门,你并没有怎么把它放在心上,但出于好奇还是走上去轻轻地打开它……”
为了更有代入感,左仪微眯着眼睛,十分进入情境地上前握住了门把手,一边开门一边夸张地给牧祯描述她的想象:“眼前的门一点一点地被你打开,门缝里,一束温暖的光线率先照射进来,它牵引着你缓缓地抬起眼眸,然后猛然之间,有什么东西轻轻一闪,你的目光就那么不期然地闯进一双浩渺似银河一般的……”
门外一只伸出来的手顿了顿,深情投入的左仪还沉浸在她遐想的台词和场景里,畅想着那传说中装有无数星星闪耀的瞳孔,浑然不觉地敞开门……
下一秒,门扉大开,一对漆黑而扁圆的眼睛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视野里,双眼上下,四道狭长的灰色牛角状饰纹狰狞地刻在苍白面容上,上至宽阔额顶,下接一张幽冷的微笑黑唇。
障碍消失,四目相对,左仪狠狠一愣。
下一秒,全身吃奶的力气失去了控制,“咚!”地一声巨响,手中的门把手飞离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门框上!
“啊!!!”
牧祯被她这声尖叫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三步飞过去抓住她软塌塌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身子,问:“怎么了?”
“!!!”
软塌塌的人根本说不出话来,牧祯狐疑,一手稳住人,一手上前将门再次打开。
门外,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许时年有些懵圈地收回准备敲门的手,一张一平方左右大小的菱形马拉纸被拿在他手上,上面,一只“呆萌”的无脸男正“亲切地”微笑着。
牧祯望了他一眼,摸到左仪腕上急速跳动的脉搏,想到变故发生前她说的话,问:
“一见钟情了吗?”
左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