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三年,冬,皇太妃薨,其子亲王漓佑征讨北境战死沙场,来年四月,王妃产女,血崩逝世,漓佑之女漓莳由太皇太后接入宫中抚养,列为九公主,无封号,乳名阿九。
元嘉帝五年,秋,皇帝宠妃产女,位列十三,唤漓芷。宠妃高氏产后偶染风寒,数月后病逝,漓芷由贤妃赵氏抚养,君上怜惜幺女失了生母,满周岁便赐封号婉嫣。赵氏虽膝下无子,却因是太后侄女,家中父兄又皆为朝中重臣,旁人十分忌惮,入宫多年执掌后宫。即是如此,又收养了一个刚满周岁就封号的公主,一时之间,赵家在朝中的威望远高于其他大家,日渐猖獗。
元嘉帝十五年,五月中旬太皇太后八十大寿,所有宫人从四月初开始筹备,各宫中嫔妃也不敢懈怠,皇子公主们也都开始准备才艺,后宫之中难得有了一阵平静日子。
“小十三,皇姐跟你做个交易如何?“漓语支走身边的宫女,把手里的食盒举到十三的跟前,再用手扇了扇,一阵酥香飘出,迷得十三这小妞绅士嘴馋。
“嗯。。”十三吧了吧嘴,猛然撇过头,嘟嘟嘴,“我才不和五皇姐做交易呢,上次被你戏弄一番,弄得浑身是泥,各宫的娘娘都来母妃宫中取笑我,九皇姐到现在还拿我打趣呢。哼。。”
“当真不和我做交易?”漓语眨了眨一双桃花眼,略作思索之态,“那好吧,这皇城八百里铺隔壁的油酥肉就只能我一人享受了。”说着,便拎着食盒朝着凉亭走去,叹着气,故作惋惜之态。
“哎。。”十三转过头来,看着漓语摇头晃脑的背影,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一颠一颠的跟上去,“皇姐,皇姐,一份油酥肉不少吧,你一人吃不掉的,不若分我一点,还不会浪费。”
漓语听到十三身上的铃铛清脆的响声,嘴角微扬,心中想着,小丫头还真是不改贪吃本性呀,看来要成功了。她坐下,揭开食盒,酥香味更是浓郁了几分,“小十三,我这也不能白给你吃,要不这样吧,咱们不做交易了,换个玩法?”
十三听了,眼里一亮,“好呀,只要不再丢脸就行。”顿了顿又补充道“伤天害理的也不行,夫子说了会遭报应的。”十三坐上石凳,略矮了几分,一脸诚挚。
“小丫头,你想哪去了,”漓语戳了戳她的额头,“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不过答出来才有油酥肉吃哦。”十三点点头。
“那开始了。”
“嗯“
“最近有没有逃课?”
“没有。”
“真的没有?”漓语扬了扬声音。
“好吧,就一次。”十三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模样。
漓语失笑,“好了,下一个,你可要如实答哦。听好了,父王近日有没有去看望贵妃娘娘?”
“前日来了一次。”
“阿九可曾为太皇太后的寿宴准备才艺?”
“自然要准备。”
“你可曾准备?”
“自然也要,”十三点点头,“皇姐,只能再问一个喽,不然油酥肉就不够了。”
“一份十五块呢,怎会不够?”漓语疑惑道。
“皇姐,你只说答了即可有,可也不曾说答一题有几块呀。”十三笑着,眯了眯眼。
“小贪心鬼,一问你要几块?”漓语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脸。
“我本想一问三块,一想着这样皇姐就没了,所以就决定一问两块。”十三很是得意自己有如此胸怀。
“如此,皇姐还要谢谢小十三呢。。。”漓语一时无语,嗔怪道,“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这么玩了,嗯。。。最后一个喽,漓莳准备的是何才艺?”
“自然是她最擅长的跳舞。”一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慢点,别噎着。”话音刚落,十三就咳了起来,漓语连忙倒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吃这么急,害怕我不给不是,你若要吃,我的那五块也给你就是了。”
顺好气,十三咱吃了三块便搁下筷子,“留给皇姐的自然是留给皇姐的,我吃好了,要回去练琴了,改日再见。”说完便起身离去。守在御花园外的宫人们见婉嫣公主走了,也进来了。
秀儿望了眼桌上的食盒,提醒道“公主,这剩下的油酥肉可要吩咐膳房热一下再吃?”
漓语看着凉亭外开得正盛的牡丹花,眉梢低垂,眼底生出一丝怅然,“不用了,你们几个拿下去分了就好,”轻叹一声,捋了捋袖口,“走吧,回翩院。”漓语心中不禁自嘲,翩院,怕是偏院吧,明眼人都看的出,怎么就她这个母妃看不出呢。
东院中
“哎呦,我的公主殿下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君上和娘娘都在等您呢。”见十三回来,桂嬷嬷赶忙领着她进了内殿。
内殿之上,君上和娘娘坐于正中,闭目闻着熏香,听有人来了才睁眼。漓家皇室皆生得俊美,纵观古今,上一辈中自是如今的君上元嘉帝,和战死的镇北亲王漓佑生得最是得意。不过因不是一母所出,君上是剑眉桃花眼,一半英气一般浪荡;亲王则是柳叶眉丹凤眼,些许阴柔些许妩媚,先帝也曾可惜他是个男儿身,不过即是男儿身也不失为一代绝尘的蓝颜祸水。
“十三回来了,”君上似是有点倦怠,“今日可曾好好听夫子讲课?”
十三双臂扩展伸直,旋至身前,五指并拢,相搭作揖,头低至与手相平,行礼。而后,扬声道:“父王怕不是忘了,为庆贺太奶奶生辰,您把所有的夫子都派去书亭斋写百寿帖了,自然没人上课啦。”
君上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轻笑一声,“是是是,是父王忘了,那你今日都干什么了,怎么这会才回来?”
“回父王,儿臣今日和五皇姐在御花园里玩。。。”十三话还没说完,贵妃娘娘就打断了,“你呀,亏得是幺女,十岁了,就知道玩儿,别个皇子们可都在准备才艺。”
十三一听,心里有些委屈,蔫蔫地垂下头,掰着手指头也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虽说有些委屈,但她也知道母妃没说错,十多年来,她就只知道玩了,旁的争宠、夺嫡的戏码她一概不懂。
见她这般小媳妇样,君上宠溺地上前抱起她,“可不得是父王的幺女嘛,爱玩些又如何?”修长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是不是?”
“君上,慈父多败儿,”贵妃娘娘也只是笑笑。
自元嘉帝三年起,君上每年四月从不招人侍寝,片刻后,便起驾回了正院。此时店内,就只剩了贵妃、十三和桂嬷嬷三人。
贵妃娘娘打量十三一番,心中想着倒是不曾像上次那般弄得浑身是泥,“你跟漓语在御花园里都作甚了?”
“回母妃,儿臣和皇姐玩一问一答游戏来着,”一说到这,她就不禁回味起那酥香味,“还吃了油酥肉哩。”
赵氏抿了一口茶,“哦?那她都问了你什么?”
“到也不曾问什么,就问了些学业和寿宴的问题,还提到九皇姐了呢。”
十三不以为意,赵氏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可是问你九公主有何准备?”
“确实如此,母妃好是聪明。”
不等十三再开口,赵氏搁下茶杯,“天色不早了,你且去沐浴吧,沐浴后再来吃晚膳。”十三正要出去,“今日你和漓语的问答内容就不要和阿九说了。”
“是。”此时殿内着实有些阴冷渗人,十三应完便跑了。
赵氏起身,执起洒壶,挨个替殿内的植株浇水,“看来这五公主不适合呆在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