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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老毛病

胡南实讲有机化学的时候,总喜欢指着一个有机物,跟我们说:改变不了别人的时候,就改变自己。

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这句话对做出有机化学的题目,到底有什么帮助,但也许,对李宥会有帮助。

那天给茧茧过完生日,他送我下楼,我学着胡南实的样子,跟他说:李宥,改变不了别人的时候,就改变自己。

他的家庭,他妈妈的病情,也许他都改变不了,但至少他可以让自己,尽可能开心点。

然后他竟然跟程英桀一样一拍我脑袋说:“你这是抄袭。”

我这才想起,他也是胡南实的学生啊。

我不服气地说:“如果有用,就是借鉴。”

他把我的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交到我手上,说:“我知道,我会调整的,放心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没能找到回2013的任何线索,并且渐渐地已经开始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期待,而没有期待的日子,反而顺顺利利。

期中考试,我已经晋级到年纪600多名,这是我曾经望尘莫及的名次,因为只要再往上一点点,600名内,就上重点线了。

努力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尝到甜头之后,所以这次期末,我想考进前600名。

自从月考之后,江源清每个中午都会牺牲自己午休的时间来教室辅导,胡南实不顾自己的颈椎病,整个午休都坚守在教室,达子收作业的时候,再也没放过水,谁不交都要记名字。

所以期中的时候,我们的数学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平均分比月考的时候,提升了将近10分,韩曦也考到了139,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突破140分了。

因为数学成绩的突飞猛进,我们班的整体成绩,也上了一个新台阶,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就来了,然后我的老毛病也来了。

天气转凉,我的胃病发病频率,也随之频繁起来,晚饭后只是隐隐作痛,到晚读下课的时候,就已经痛得奄奄一息。

程英桀依然粗线条,没发现我一整个晚读都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下课铃声一响,放下书就争分夺秒地抱着篮球往球场跑。

省省今天晚上值班,一整个晚自修都在雅然take it 社团办公室,安冉把英语书关上,起身准备去后面灌热水,终于发现我蜷曲在桌面上,气息微弱,然后背起我就往隔壁医务室跑。

虽然我不算重,但安冉也不算强壮,我没想到她真的背得动我,而且还能跑起来。

因为胃痛的老毛病,我常常光顾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也早已对我的病史,了如指掌,很快就帮我把液体输上了。

宋沓带着一个女生进来的时候,我刚好半瓶液体下去,身体也差不多恢复得七七八八。

女生的脸色很苍白,神情很淡漠,左手手腕上,好几道凌乱的伤疤,大多数都不深,只有隐约的隐血,但有一条锯齿状的伤疤,看上去很深,伤口还在不住地往外冒血,但不是喷射状的,应该没伤到动脉。

宋沓把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校医端着治疗盘过来,消毒包扎,整个过程她都没有一点反应,连皱眉颤抖这些生理性反应也没有,就好像这只手,是独立于她的身体之外的。

包扎好之后,两个校医经过商量交待宋沓,必须马上送医院,医务室的条件,没办法判断有没有伤到筋膜肌腱或者重要的神经。

她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拉住宋沓的衣角,哀求道:“老师,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

但显然,宋沓已经通知过她的妈妈,因为此时一个中年女人,红色的裤子黄色的上衣,极其不协调的打扮,已经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她没有多问,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表达,只是含着胸收着目光,谢过宋沓,就带着女孩匆匆离开医务室。

余华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快乐,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艰辛。

我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种艰辛,如果不是艰辛得实在活不下去,谁会如此决绝地放弃自己。

宋沓送走她们,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才看到躺在床上输液的我,有点恍惚地走过来,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心不在焉地问我:“元尹,你怎么在这?哪里不舒服吗?”

我说:“宋老师,我没事,老毛病,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沓显然还有些魂不守舍,重复了好几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拉住他的手说:“会没事的。”

他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和安冉打了个招呼,忽然跟我说:“元尹,我上次跟你说,学文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趁现在有时间。”

当年的宋沓,也曾好几次,建议我学文,但每次我都只是敷衍地说,我想想看,而事实上,我一次都没有真正认真地考虑过。

然后他顿了顿,又动动小胡子,说:“你不要有负担,我也就是建议,有些人是实在没办法,你只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好。”

我知道,他的“有些人”,指的就是南羽昆。

上周,上完体育课,快到教室的时候,我才想起,我又把外套落在操场了,那节体育课,我和省省都生理期,一起请了假,趴在单杠上,天南地北聊了一节课的八卦,我顺手就把外套挂在了单杠上。

学校的单杠竖在操场的尽头,靠近围墙边,孤零零地很少有人光顾,常年累月的杂草丛生,学校也懒得清理,杂草就越来越茂密,形成了一个隐蔽性极好的天然屏障,只有夜黑风高的时候,才偶尔有成双入对的男女生在这里出没。

我把校服从单杠上够下来,低头的瞬间,不远处草丛中,一个脑袋横空出世,野草随风浮动,那个脑袋若隐若现,我吓了一跳,随即跌进草丛中,惊走了几只困顿的小虫。

我从草堆里爬出来,气得大骂:“南羽昆,你有病啊,躲这干嘛!”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南羽昆这次并没有还口,只是从草丛中缓缓地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单杠,另一只手...竟然夹着一支烟,烟火星星点点,好像随时都能把这片冬日里枯黄的“草原”点燃。

单海中学学风优良管理森严,整个学校都找不出几个抽烟的学生,没想到南羽昆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躲在这里,以身试法。

难道是他从小就顺顺当当惯了,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寻求刺激?

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上次是撞见他和他妈妈的谈话,这次又是抽烟,我知道了他那么多的秘密,很难说,他不会杀我灭口,想到这里,我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没想到终究还是难逃南羽昆的魔爪,他一个反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其实我已经很感激他了,至少他没有揪我头发。

因为程英桀不在,我自知不是南羽昆的对手,唯有示弱:“南羽昆,你放过我,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可以发誓。”

他直直地看着我,然后,竟然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跟我说:“陪我待一会儿。”

我心里一怔,这个人是南羽昆吗?

我说:“你先放开,我不走。”

我两就这样一起,并肩趴在单杠上,看着冬日里的白云,温柔如絮,悠悠远去,看着他手里的那支烟,一点一点往上燃烧。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南羽昆,还能有这么一天,不吵不闹,和平共处。

然后我故意气他:“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但他还是没有还口,只是拿起手上的烟,蜻蜓点水似的吸了一口,看动作,很生疏,然后就呛住了。

我嘀咕了一句:“装深沉。”

他终于回过头来,怒视我:“我都这样了,能不能让着点我。”

“能。”

我终于有那么一次在和南羽昆的较量当中占了上风,但竟然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哎,南羽昆,像你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烦恼?”

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苦笑着说:“当理想,被大多数人阻拦的时候。”

说到理想,我不禁想起那天他在国旗下讲话畅谈理想的样子,还有那天他和他妈妈在求是楼为了理想争执的样子。

但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有理想是好事啊,为什么会被阻拦?”我说。

他又抽了一口,这次没有呛住,只是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吞吐完烟圈,闷声说:“因为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我一直觉得优秀如南羽昆,大概就是传说中隔壁家的孩子了吧,又怎么会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我想学文。”他顿了顿,问我,“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对不对?”

说实话,是的。

南羽昆的理科思维很好,物理化学都是竞赛的水平,虽然他就算学文,也能考上很好的大学,但单海中学一直重理轻文,南羽昆这么好的苗子,学理显然更加前途无量。

“你不觉得可惜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可惜?只是那时,除了我自己,根本没有人支持我,连柚子都劝我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想学文?”

“我想读法律,当检察官。”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南羽昆都学理了,还坚持不懈地学政治,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的理想,哪怕被人阻拦。

而南羽昆之所以想当检察官,大概是因为他爸爸。

因为南羽昆的爸爸就是一名检察官,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我安慰他:“学理,也可以读法律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放弃。”

但是我也知道,南羽昆即便坚持跟文科生一样,把高中的政治都学好,他大学读的,也不是法律,而是核物理,他的理想,从始至终,都被阻拦得很彻底。

“既然你都想好了,干嘛还在这抽闷烟?”

他眼神里透着优越感,又有些许掩饰不住的无奈,说:“我妈想让我报名参加这次的化学竞赛,因为她知道,就算我没参加辅导,拿奖也是没问题的。”

南神就是南神,即便他大言不惭地说,就算我没参加辅导,拿奖也是没问题的,明明自大得过分,但听上去,就是无比可信。

“有荣誉拿,为什么不拿?是...为了郁辰学姐?”我试探着问。

他不屑地说:“跟她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让她的。我就是单纯地不想被我妈牵着鼻子走,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以我的成绩,参加一科竞赛足够了,比起化学,我更喜欢物理,所以就选物理了。”

原来,南羽昆真的是和文郁辰一样的人,在成绩上,他从来都没有让步。

“南羽昆!”

“干嘛?”

“我支持你选文,虽然没什么用。”

我没想到,他竟然被我简单的一句话感动到,别扭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这个词,从南羽昆的口中说出来,真的特别地别扭。

我说:“你还是别说了,受不起。”

他拧巴了片刻,说:“那...对不起。”

他这样,我真的特别害怕,还不如凶我,来得痛快,我悻悻地问他:“对不起什么?”

“围巾。”

我心里一怔,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我还以为,以南羽昆的处事风格,早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我说:“你对不起的是安冉。”

“我知道。”他低下头,把脚下的草一寸一寸踩实,然后抬头问我,“那条围巾,你捡回来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

“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干嘛?你想再扔一次啊?”

“我想亲自还给她。”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南羽昆,好像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我说:“给你可以,但你要保证,好好对它,我...洗了很久。”

“嗯,那你先回去吧,谢谢你...”

“好了,别谢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打断他。

他却执着地,就要说完:“谢谢你,陪我聊天。”

我第一次觉得南羽昆没有在装,现在的他,很真实,也很好。

我说:“如果真要谢我,好好跟安冉说,尽量不要伤害她。”

“我知道。”

“还有,烟头掐灭了,再扔,天干物燥,容易起火。”

“我知道。”

“以后别抽了,再有下次,我就举报你。”我威胁他。

“我知道。”

那天的南羽昆,真的特别乖巧,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会说:我知道。

我答应宋沓说:“宋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

南羽昆学文的理想,有人阻拦,而我的选择权,一直都在我手上,只要我想选文,我随时都能选文,而且我爸一定会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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